的威慑锋芒,从殷世煊口里出来,似疑问又似反问。
廉幽谷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将殷世煊的身份做了好几道梳理:是恩人,是太子,也是夫君,到底该答哪一个?
殷世煊扯开绑于臂上的绷带,不待她回答又问:“你又把自己当谁?”
这下,廉幽谷是半会没有思索明白。因为这个问题换在从前,她可以大方回答是野人。可现在不同了,她有了太多身份太多想法,她究竟是谁,究竟又能不能算一个“谁”?
“我……”廉幽谷答不出,只能在这个字上反复吞吐。
殷世煊从书案边离开,双手缚在后头走下案,徐徐站定在她面前,隔着一尺的距离将她瞧着。月光无私地将轩窗晕辉成宣白,殷世煊和廉幽谷的脸双双印在皎洁的背景上,因着不偏不倚的角度,那剪影隔得极近极近。
不过廉幽谷的心情没有因着骐骥的靠近而胡思乱想,反而是陷入一种局促、困窘、疑惑的心理状态中。抬起头,认真听着殷世煊对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句都认真地在思考。
“你知道我不喜欢你。”这句话无疑泼了廉幽谷一盆凉水,“没有谁会没有理由地去喜欢任何人,冠冕堂皇的‘无理由’你可能听多了,可这就是事实,很苍白的现实。”
为了对这句话补充,殷世煊侧过身子,言近旨远继续说道:“廉二夫人对你好,你喜欢她;父皇对我恩宠有加,我敬重他;皇帝对百姓忧心劳食,百姓臣服他。这个世上是因果的关系,不是什么空穴来风。这些道理,丛林法则生存下的你应该不会不知道。”
廉幽谷保持缄默,不知如何回答。随后,殷世煊回到她面前,口气忽则寒冷道:“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
廉幽谷浑身一紧,“讨……讨厌我?”
这回殷世煊的眸中有寒光射出,“是,讨厌。因为你是野人,却不懂适者生存。脱离那个弱肉强食的丛林,以为全世界会围着你转。错到极致!”语气接连凌厉,“这是人类的社会,你没有看清楚。你是一个外来者,怎可荒唐地以为山野那一套对这里继续有用?既然无用,你就应该收敛自己的怪诞行径,不要试图去打破这里的规则。这是一个数千年沿袭下来的规则,自有它的道理存在,不对之尊重而试图去挑战的人,不光是我,无人能容纳!”
一顿言语数落下来,廉幽谷脑海已经被吓得一片空白。没有来得及去思考什么,光是殷世煊眼中投来的幽黑目色,已足以令她那颗心掉进冰湖。
手上的羹汤已然透凉。仿佛和她此刻心情一样:捧着冰冷刺骨,丢下却就又碎了。
“短时间内我不想见你,尽量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出去吧!”
一语收尾,如最初那般淡漠。殷世煊回到案前继续他那副巨作,而再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廉幽谷那双灌满铅金的步子终于再没理由停滞,放下了碗中的汤,垂头便离开了。
很久之后,她站在廊庑下,蹲下身子抱住了蜷缩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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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那一晚的彻谈,廉幽谷一连几天萎靡不振。
但这种精神状况并没有阻断她去玉岫上课的念头。拖着沉痛的步子,一次又一次地往返在玉岫与茹蕙宫之间,只是有好几天没再踏进子衿殿了。
公孙煜坐在水亭的案席上,絮絮叨叨地读着毛诗。面对廉幽谷的时时出神,公孙煜再任她耍小性子,也实在担心她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小葵花,你觉得我是什么?”
廉幽谷吃了一惊,磕磕巴巴地回来这句熟悉又有区别的问题,“是老师。”这次倒没有将答案想得复杂。
“知道什么是老师吗?就是传道授业解惑。”公孙煜放下毛诗道:“你有什么疑惑,老师可以给你解答解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