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泓慕容冲可有回信?”
段随摇摇头。
慕容永道:“平阳已失,他们应当不会掉以轻心,否则,我围人就变成人围我了。”
段随道:“如今之计,唯有加强布防,只守不出,以期援兵,多拖一日是一日罢了。”
慕容永点点头。
敌强我弱,只好只守不攻,乃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可以说段随定的这一基本战略并没有错。然而他低估了杨定的实力,秦军在主将的指挥下发动猛攻,云梯搭桥,木石撞破,小小的阿房郡在冲天的喊杀声和隆隆的撞门声中摇摇欲坠。
鲜血染红了城楼,尸体堆成了小垛,段随整天粒米未进在墙头来回奔跑以期堵住任何一个可突破口。终于夜色降临,秦军鸣金收兵,段随望着最后一丝如血的晚霞消散,按稳配剑,转过头来,沉声叮嘱手下清理尸体,修补城墙。
慕容永走到他身前,望着士兵们将他们同伴的尸体拖走,留下一道道暗黑的血痕。
“非常激烈。”许久,他开口。
“恐怕我方损伤三分之一不止。”段随苦笑:“这样下去,两天后我可直接献上我的人头。”
“你已尽力。”
“没想到杨定这般狠。”
“他誓在必得。”
段随一拍墙头:“即便是得,我也要让他得的不那么痛快!”
慕容永沉吟了一会儿,道:“尽量拖延为要,我相信慕容兄弟并非短视之辈,说不定最后关头可赶来。”
段随道:“若不是有这么点希望,我还在这儿守什么?”
第二天,第三天……
秦军的攻势不但没有放缓,反而有一鼓作气之势。对比观之阿房守军,睡眠不足,人手不够,个个眼下青黑,有边打边睡之嫌。
段随也是一连三天未合眼,他白天关心战斗,晚上带人巡城,时刻不肯放松,搞得双目尽赤声音沙哑,而诸副将面上亦个个胡髭乱冒,行动明显迟缓。大家心里明白,破城不过是这一两天之事。
第四天的夜晚来临。
城墙上新增的尸体已无人打扫,士兵们一逮到机会就打瞌,哪怕站着眯会儿也行。慕容永扫过一张张疲惫的脸孔,继而俯视城下,四野军营,密密匝匝。
今晚,应该是最后一晚了罢。无论如何也撑不过明天了。他还好,以杨定的性格不会屠城,他与妻儿可逃过一劫,但段随……他想起那曾日日在他家蹭饭的嬉皮笑脸的少年,可惜……
一个人影印入他眼帘。
少时的段随?不,是那个拓跋鲜卑的少年。
他悄然的注视着他。
只见少年沿着城墙一路往前走,避开睡着的士兵,俄而,择一人较少处,取出一笛。
起初幽绝,仿若梦之来处,飘飘荡荡;顷刻似奇葩初绽,千回百转,层层叠叠。
城墙上的士兵从梦中唤醒过来,城墙下的氐人也从帐篷中吸引出来,他们手执战刀,映出一片白光。
月升中天,清光皎洁。
城上城下的人一同凝视着高处的少年,俨然无声。
笛声一变,此刻春雷惊空,碧闪划天,不知谁人兴起,发出一声长啸,那啸声慷慨悲壮,正和笛声,听得人心中感慨,手中白刃纷纷放下。
笛声再变,转为悲凉,城下回应羌管,异族的人们倏尔怀念起自己的故乡。
谁愿意抛尸他土?谁愿意离开心爱的她?
胡不归啊,胡不归?
第五日,秦军一反常态没有发动进攻。双方阵地出现诡异的安静。
是夜,段随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他心惊胆战的登上城头,以为秦军突袭,结果发现底下一片躁乱。由远至近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