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你脚下的鹿皮靴是件好货。”
“唉,好是好,可天气太热套着实在不舒服啊,草鞋穿着多凉快!”
“是是是,阿郎放心,这草鞋是奴家亲手编的,保管又不割脚又敏便,您试试。”妇人扫一眼他脚大小,马上利索挑出一双。
拓跋珪弯腰:“哎哟,可是透气多了,行啊!”他把换下来的鹿皮靴往腋下一塞,同时抛过水袋。
妇人双手接住,腕都抖了,好半天才把塞子拔开,对着自己孩子的口:“孩,张嘴,阿?”
前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和吆喝声。
“快点走,听到没有!”
“当心用鞭子抽你们!”
“啊哈,这边还有两个!”
两骑扬尘到了他们跟前。
拓跋珪定睛一看,却是两名官兵,气势跋扈。
“呔,”左边那个喝道:“哪儿来的?”
“过路的。”拓跋珪答。
“过路的?”官兵眯了眯眼,“出城?”
“……”拓跋珪琢磨着,见那矮子始终一言不发,心中转两圈,没明答。
“我看准是氐人派来的奸细!”右边军官道:“来人,将他拿下!”
后面拖拖杂杂的大部队才赶上来,数十名士兵,押着一大串平民——刚才喝酒的汉子们赫然在列,好几个还被捆了双手。
这是干什么?拓跋珪一边想,一边瞧见佩刀靠拢的士兵,忙辩道:“我不是氐人,更不是奸细!”
“不许反抗!”右边军官神气活现的从马后举起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反抗就是这个下场!”
啊,是那个小个子和他送酒哥哥的首级,双目暴瞠,尚在滴血。
“你不是氐人?”左手的军官问。
“是,我属鲜卑一族。”
军官把他上下打量一番:“哪一支?”
“拓跋,拓跋鲜卑。”
“拓跋……”军官思量了下,对这一式微的部族没什么印象,又问:“你到这儿来做甚?”
“我听说慕容大将军年少有为,英雄无双,慕名前来拜见。”
他答得十分流利,右边军官哈哈大笑:“大将军哪有空见你!不过正好,我们恰在招兵,你投了我们,日后若有机会建功立业,兴许能得大将军召见。”
原来汉子们是被强拉入伍。拓跋珪问:“要打仗了吗?”
右边军官正要答,左边那个制止了他,指着矮子问:“你是干什么的?”
“卖草鞋的。”
“家住本地?”
“是。”
“叫什么?”
一阵短暂的沉默。
拓跋珪诧异地望去。
只见矮子与军官一动不动的对视,缓缓吐出四个字:“我姓慕容。”
阿房郡的守将姓段名随,正当他对着城防部卫图焦头烂额之际,手下进来报两员副将抓壮丁时抓到了一个叫慕容永的人,自称与他相识,要求求见。
他一阵风般卷到大厅,在副将们下巴掉了一地的见证下,激动地一把抱住矮子:“永叔!”
慕容永字叔明,算起来还与慕容垂属堂兄弟,不过是关系很远八竿子恐怕也难够得着的那种。燕国被灭后,他与族人们一起被迁到长安,生活窘迫,只好以卖草鞋度日,那时段随尚未从军,与他做邻居,一样穷困潦倒,甚至时不时靠慕容永接济解困,是以关系亲厚。
叙完旧,双方坐定,慕容永道:“形势看来很困难。”
段随也不瞒他,当下叹了口气:“非但困难,而且严峻。据斥候报,今夜杨定所率秦兵便抵阿房郡下,他所统有两万大军,而阿房郡小,守备不足八千,兼之城矮墙薄,实在是——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