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步入房间,见李闻持仍手握帷幔,一动不动地立在床前,恍然不知有人进屋,不由得摇头暗叹,清清嗓子,打断他的思绪。“王爷,陆公子过来了。”
李闻持闻言突地一震,僵硬地转身,一双鹰眼直视刘镜中,射出复杂神色。
“王爷,陆公子从西宁寺过来了。”刘镜中又轻声重复了一遍。理智如李闻持,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紧握住帷幔的手陡地发白泛青,好一会儿又渐渐松开,皱成一团的幔布垂下床帘,脚步移到屋中方椅坐下。
陆子澹很快出现,面色憔悴,眼眶深陷,原本削瘦的脸颊更有了锐利的线条。进屋后来不及跟李闻持打招呼,一双眼直直地射到床上。大风很知趣地将他轮椅推到床畔,自己则站得远远的,低头不语。
纤长的手指抚过流云的眉眼,温柔地抚平她眉间微皱的摺子,然后是她的发,她的脸颊。原本熟睡的人儿似是感觉到什么,睫毛扇了扇,秀气小巧的鼻翼也微微呼出气,陆子澹心中正喜,尚不及挪开手,那眼儿突然就开了。
一眼瞅到的就是陆子澹担忧的脸,这才后知后觉到脸颊温暖的手,面前的清秀男子先是一喜,然后又红了脸。手却傻傻地靠在原地,蹭着她涨得发红的脸蛋,怜惜地理着她本就齐整的头发。
有那么一刹那,两人眼神交结,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最深处隐藏的情感。
忍住伤口传来的阵阵剧痛,流云勉强勾起一丝微笑,闭了闭眼睛,虚弱地说道:“你怎么来了,自己的病都还没好转,小心自个儿又病着了。”
陆子澹见她只是笑笑,并未责怪自己举止不当的意思,心里一阵暖流顿时遍及全身,连身子也轻了不少。伸手帮她掖了掖被子,自然而然地握了她的手,微笑着回道:“一路上坐着马车,也没受什么累。而且这两日身子好了些,出门走走也是好的。”顿了顿,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的眼,感激道:“多亏了你。”
流云笑笑,朝他身后不远处的大风瞧了眼,淡淡道:“我整日整日地在外头,没尽到责,哪能说是我的功劳。”
陆子澹握紧她的手,脸上是宽厚温和的笑,却不说话。流云心中一亮,苦笑道:“原来你早知我换了药,也不怕我这庸医误人,连问也不问一句。”
陆子澹自幼多病,久病成良医,又与惠济大师相知许多年,对他医术知之甚深。惠济行医用药四平八稳,后来的汤药则每每出乎意料,流云端来的第一日他就已猜到了。
听流云状似嗔怪的话语,陆子澹差点脱口而出“纵是毒药我也甘之如饴。”忽然想起屋里还有李闻持和大风在场,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只是一双眼却透出温柔信任的光,看得流云的脸又红了。
见流云身体仍弱,陆子澹也不再打扰,像平常流云照顾他一般掖掖被子,深深看了几眼才起身。一出门便吩咐大风搬回梅园,还着人将梅园里流云的房间整理了出来,李闻持在他身后静立不语。
待陆子澹与他客气地告退,他才恍然醒转一般,嗯嗯啊啊了两声,眼中显出笑意,目送陆子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口。
刘镜中看着面前许久不动的高大身影暗自叹了一口气,缓步走到他身后两尺处,低声问道:“自昨儿王爷遇刺,王妃还没见着您的面,这会儿还在三知堂等着,怕是担心得不得了,王爷是不是过去看看。”
李闻持霍地转身,目光如炙,直直地盯着他,眼中微带怒意。刘镜中亦静静对视,也不低头,目光中全是希翼与恳切。李闻持脑中渐趋清明,目光也渐渐缓和,深深呼了口气,转身停了半晌,似乎下定了决心的语气,“去三知堂!”
第四十六回
二十六
梅园夜色如水,倾泻在一园高低参差的梅树上,照出影影绰绰。初秋的微风有了淡淡的凉意,廊上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