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大草原上有个少年,他家族显赫,又生一副好皮相,很受许多女孩子喜欢。他父母老来得子,溺爱非常,久而久之,草原上只剩他舅舅制得住他。少年长成了青年,眼看还是整日游荡,为约束儿子的花花脾性,他母亲决定为他娶个妻子,就在此时,青年爱上了一个来自远方的女郎。”
什翼犍停了一停:“青年似乎变了一个人,收敛起所有的玩世不恭,只一心一意对女郎好。他不惜与家庭决裂,要娶那女郎过门。”
“那不是很好么?”
“你不知,女郎是外族人。家里拗不过儿子,最终同意推掉那原本对部落大大有益的联姻,甚至重备了彩礼,通告了婚期……但是女郎却变卦了。”
“啊?”
“女郎是一名医士,她说她命定一生漂泊,悬壶济世。”什翼犍声音里有着感慨:“那是一个本性孤高流浪的灵魂,别人说服不了她,即使是青年,也不能。在一个飘着大雪的夜晚,她孑然离去了。”
“青年就这么让她走了?”
“当然不,他当夜就追了上去,一直尾随,直到传来母亲病重的消息。”
“所以两个人分开了。”
“如果就是这样,这个故事只是一个遗憾,而不会成为后来的悲剧。”什翼犍加快语速:“他舅舅自作聪明,派人强掳了女郎打算安慰丧母的外甥,岂料马车中途被高车人劫掠,女郎反抗,结果被虐杀……待青年赶至,那情景,那情景……”
浓浓的眉毛覆住褶皱的眼皮,拓跋珪道:“您的眉毛——全白了。”
“是吗。”什翼犍抚一抚眉心,从一边匣子中取出一件五彩缤纷的事物。
“嘎拉哈?”
“不对,这叫‘喜利妈妈’。”
拓跋珪凑过去,一串黄麻绳,上面栓了许许多多的小玩意儿,如小弓箭、小铃铛、小摇车,还有铜钱、红绿布条等等,其中最好看的数用动物膝骨制成的一个个染色六面方体,即孩子们经常玩的“嘎拉哈”。
“干什么用的?”
“这是咱们鲜卑人的吉祥物,相传很久以前有个叫喜利的姑娘从天帝那儿借来一根捆魔绳,降服了危害鲜卑人的怪兽,让子子孙孙得以繁衍。人们为了怀念她,制作了这一信物。”
拓跋珪玩着上面用树皮做的一把小木锨,道:“为什么要做这么大呢,多不方便呀。”
“傻孩子,‘喜利妈妈’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做的,每一族,只有请德高望众、子孙满堂的老太太作为开手,来结这根麻绳,然后由族长一代一代传下去,每增一辈人就拴一个嘎拉哈,你看看,祖先到你,有多少辈啦。”
“原来它还是我们的族谱啊。”
“这个针囊,便代表你表叔。”
“咦?”拓跋珪放下木锨,接过半个手掌大小的浅蓝绣囊,里面是一套金针:“好精致的小玩意,像女孩子用的。”
“梁眷第一次带她来见我的时候,喜滋滋地说从此要跟她学医,以此为见证。想来,是她送给他的吧。”
拓跋珪不欲爷爷一再沉湎于低沉的情绪,笑道:“不知以后我能挂个什么上去呢?”
“等你成年了,要成家了,就挂个你喜欢的上去。”
“呀,让我猜猜,爷爷挂的是什么?”
“唔,可以试试。”什翼犍露出些笑意。
“这柄弓?”
“不对。”
“印章?”
“不对。”
“哈哈,是这匹小铜马吧,爷爷最喜欢骑马了!”
“……不对。”
拓跋珪反复猜了十来次,什翼犍总是摇头。最后拓跋珪泄气了,耍赖要爷爷自己说。
什翼犍托起一支金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