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摆摆地站定了,左手紧握短剑,斜睨着这女子。
天留门几乎不踏足江湖,恶迹不着,只是邪名远扬。这位天留门主一袭玄色罗衣,裙?上缀着绚丽的雀翎。罗衣颇为合身,衬出一副珠圆玉润的身躯,长长秀发微卷,蓬松地束着,散在线条柔圆的肩上。她年纪当有二十五六岁,鼻梁甚高,五官立体,依稀混有胡人血统,朱唇丰润,便似微微噘嘴撒娇一般,但她一双大眼,却颇有戾气。
她看得清楚,这个闯山之人竟只十四五岁,楞了一下。见殷迟全身血渍,脸色发青,显然力战过来,忽然一笑,问道:「你累得很了罢?怎么不躺下休息?」
殷迟此刻全心与麻?药力相抗,哼了一声。他晕眩益甚,不愿示弱,想哼得用力些,谁知气息一岔,天旋地转,砰一声就摔倒在地。
………【第十章 闯宴】………
当殷迟深入川北荒山秘道、一身血迹地摔倒在冯宿雪座下之时,康浩陵却正在蜀宫之中,瞠目瞧着宫殿亭台之间已连开数夜的秉烛夜宴。
远望歌女、嫔妃个个衣饰华美,也不知是甚么料子作的,衣裳之上,流绘云霞,望之若烟笼雾罩。而在这其中,蜀主王衍醉态可掬,四下里追逐美女。
康浩陵扮作一个卫士,站在一条小溪之畔,这小溪远远从一座楼阁旁潺潺流将过来,雕梁画栋之间别具山野风情,可见规划之匠心。他自是看不懂这其中学问,也瞧不清楚王衍在那楼阁底下搞甚么花样,但身旁烛火映得宫里如白昼一般,酒气与脂粉香隐隐飘送过来。他心想:「连日来所见,夜夜都是这等模样,也真亏了这伪皇帝夜夜笙歌,我才摸得到这儿来。哼,这家伙就是靠他老子遗下的基业,还能有甚么戏唱?若非河东李存勖难缠,义父说不定早便打下成都了。」
他心里才刚想到「有甚么戏唱」,那边居然跟他应和似地,登时响起酣醉歌声。原来是众女在王衍命令之下,一齐咏唱皇上所谱新词,曲调委靡。众人边唱边玩起游戏来,左扑右闪。康浩陵自小被管教严格,加之个性所趋,不惯听闻这等肆无节制的作乐之声,不由得眉头微皱,忽然想起:「那位那位阿七小姐,倘若并无毙命,也要在这群人里跟蜀主鬼混了。这群妇人当中倘有闲花馆女子,总有西旌手下,可真可真难为了她们。」
脑中胡思乱想,脚下却朝那楼阁蹑近了数步。
七日之前,康浩陵在夜里道别殷迟,回到客房里,将阿七尸首化去了。化去之前,将她袋里令牌捞了出来,却见那令牌只是一块寻常木头,入手轻盈,并非义父与师父所说赭红沉重的赤杉令模样,只是花纹雕刻得十分精细相似。心中一步一步推想:
「这名乐师只是个传话之人,身上也不会有真的令牌。我要见的人尚在蜀宫之中,明日闲花馆的小姐们要进宫城去,我且到闲花馆见机行事,阿七曾说要我扮做女子,她这一死,无人替我遮掩,只能自己凭运气混进宫里。我左臂中毒,不能长时间动手,等待殷迟回来这几日,仅能暗中查探。七日之内若探不出甚么,我便回到这里闲住。第十日上,若他没有回来,我立即返回南霄门疗毒。」
他处事谨细,几乎是一板一眼,却是从他冲动率直的性子而起。他自小见到义父与师父行事老辣,心中崇拜,常自训诫自己,万事必须谋定而后动,虽是武人,倒像是腐儒做文章必得引经据典、四平八稳一样。然而他天性实非如此,于是一旦逾越,又深深自责。便如这天当街救人,当时压抑不下内心义愤,事后又惭愧不已。
当夜他整晚不睡,却不再有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