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就忍得住呢?”
老董打了复员报告,坚决要求回老家去。复员是按战士待遇,就给一笔复员安置费,不管工作。老董说:“我找得到工作。”
晚上站岗的时候,我去看黄医官。老董也来了。
老董跑到黄医官的坟头跟前,咚地跪下了,头顶着地,一声不响,半天不起来。抬头的时候,脸上全是泥糊糊。
“他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他知道的。”老董指着黄医官的坟头。喉咙里一抽一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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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子,你还有啥不敢吃?(1)
我正脸朝黄土背朝天种小白菜,后脑勺一声咋呼:“我说啊,伙计,你这东西我就不客气了。”
抬头,太阳照得眼绿。一个壮汉,六五式军服洗得发白,帽沿软软的。老兵啊。我们这些新兵蛋子全是六八式的,野战绿,不掉色。新兵都眼红六五式,洗多了就褪色。浮出一层旧,衬上红领章,很有老兵油子的豪气。
老兵油子蹲在地头,两手揪住韭菜,一拔。往裤子摔两下,一手抓着,一手一撸,韭菜露出雪白的根。老兵把绿色塞进嘴里,咔嚓咔嚓,舌头伸出来舔舔嘴。老天爷,舌头是绿的。
我站在地里,从嘴到胃,全是辣的。
“我转了一圈了,一所的菜地里刚浇了尿。我说了让他们晚两天的,回头找他们算账。”壮汉说:“你们二所的韭菜太瘦,汁少。”他咕咚一声。
上午我同苇刚给韭菜浇了一层薄尿呢。还是黄医官让我们挑了一个发过酵的粪坑,说是发过酵的粪肥力大。那些薄尿进了老兵的肚子啦。
我光着脚挑着空桶,桶里还有尿的味道呢。
“你多大了?”老兵吐了一口绿口水。
“十五。”
“娘的,这么小当啥兵啊?会挑水?”
“会。”
“会个屁。”老兵指着菜地边的水塘:“你过去,扁担不离肩,把两只桶放进塘里,能挑上来就是会挑。”
你以为我是小姐啊?在家里我就挑水种过菜,我爹参加过大生产运动呢。咱家有南泥湾精神,有一块菜地呢。
我一路小跑到了水塘。左边桶往塘里一斜,装满了。拉上。右边再一斜,装满了。人一吃劲,青松一样,稳扎稳打上了石阶。溜溜地走到老兵跟前,脸不变色心不跳。
“小家伙,行啊。”老兵嘎嘎笑。把我桶上的绳子挽了一个结:“绳短点,这样吃力也稳。”他拍拍我的肩:“你的疙瘩肉还没长结实,少挑点。”
后来知道了,老兵叫“豆子”,外号。1965年的老兵了,汽车班的。参加过全军大比武,会在钢轨上开解放牌。
豆子能吃啊。所长说:“这个家伙,除了石头,啥都吃。”
豆子说:“尽瞎扯,大便我就不吃。”鼻子哼哼:“我寻思着,放点醋还是可以试一家伙。”
所长说:“这家伙,前世什么投胎的?”大家都笑。
陈医生说:“这个人的胃一定有问题,他是一种病。你们笑他很不人道。”
晚点名刚结束,豆子朝我和苇招手。
“我弄了样东西。”他举起一只铁笼。
一条蛇。黑白相间,手腕粗。
豆子打开铁笼,蛇从门口游出来。豆子一手揪住蛇的尾巴,蛇头朝上勾起来,扭着腰。
“敢抓吗?”
“有毒吗?”苇说。
“熊样。有毒的是三角头,这家伙头是圆的。”
我揪住蛇尾巴,差不多跟我一般长了。
“你抡。抡圈子。”豆子甩着胳膊:“跟扔手榴弹一样。”
我开始抡,蛇在空中划着圈子。
“放手。”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