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看了一会自己的玉体,开门从屋里走了出来。
院子里盛满了习习凉风。时值上弦月正为尖利的当儿,水泥地上的月色厚如铜钱。院中央留下的树坑里,由于桐树的疯长,居然把水泥地面撑胀下许多裂口,夏夜欢歌的蛐蚰,就在那裂缝中舒弯着嗓子叫唤。金莲坐在桐树黑淡的荫里,双手交在胸前,弯腰护着她那兔子似的双|乳,把脸仰在半空,迷傻地盯着一颗蓝莹莹的星星。热躁从她脸上,身上立马消散去了。大街上简陋舞厅的音乐,一如既往地从院墙上漫流过来,像丝绸一样从她的心里滑了过去。树荫在不知不觉间慢旋到了别处,月光在她的身上浴淋得又明又亮。有一只麻雀不知为啥从房檐下飞了出来,撞在稠密的桐树叶子上,扑楞着落至半空,又闪着翅膀飞进了夜里。
她望着麻雀飞去的方向。
她想它又不是蝙蝠,在夜里无异于盲瞎,它会飞到哪呢?
她想也许又落到了谁家的房上。
她想一个院里没人,我要能睡着了该有多好,安静得和没有了世界一样。
可她没有一星儿瞌睡。
她想老二现在把老大送上了火车吧。
她说老二你是明晚儿赶到家吗?又说金莲,明晚你去接不接老二?
金莲说,想去倒是想去。
她说不去算了,你在家给老二做上好吃的等他,把洗脚水倒在盆里等他。
金莲说我还是该去接他,接他到村头的岔路口上,他只要从末班汽车上下来,第一眼就看见我立在路的中央。四处空无一人,只有我穿得漂漂亮亮,干干净净,身上的香味顺风飘到十里八里之外。
她说,那你就接他去吧,倘是路上有人,你就站到王奶的茶屋门前。倘是没人你就站到路边的树下,你突然走到他的面前,叫上一声朋,接过他手里的行李,他说这行李不重,还是我来拿吧,你就说,你坐了一天汽车,还是我来拿吧。你说你拿,你却提着行李不动,不走,就那么痴痴地借着月色看他。他为人熟练,又长你三岁,你看他时候,他啥儿也都明了在心,这当儿他会说,咱回吧嫂子,大街上不定让谁撞见,回到家里多好。然后你就跟在他的身后,踩着路灯下他的人影,躲着偶尔碰到的熟识的目光,回到家里,闩上大门,一直跟着他走进他的屋里。
第二部分 第三章 和老二摊牌(5)
金莲就走进了老二的屋里。
院子里的树影转涂到了她的背后。星星悄无声息地稀落下去,月光变得淡薄如纱。村街上往日夜里繁闹的红绿声音,也都悄然去了。
村落的静谧无边无际,耙耧山脉在夏夜的呼吸声,使金莲脚下的地面有些轻微的晃动。如月色一样柔洁的皮肤,在夜深之处生了一层细密的因寒而起的疙瘩。金莲用手在胳膊上抚摸了一下,她摸到了皮肤上的冷凉,如井水一样清明,也摸到皮肤下的血液,热旺腾腾如文火上的水流。
她抬头看了一下天空,想我该去睡了。
她就起身进屋去了,没有再走进她的屋里,而是向前走了几步,向右一拐,进了厢厦老二的房里。她知道电灯开关就在进门后的一侧,可她没有开灯,而是摸黑进了屋内,虚关了屋门,试着脚步走进界墙东的门框,蹑着手脚到了老二的床前,淡一会步子,摸着拉开被子就钻进了被窝,头一挨着枕头,瞌睡便如期而至,仿佛一块黑布蒙在了眼前。
直至第二天醒来,她在床上闻到了一股半是熟悉半是陌生的男人的浊汗的香味,她才顿时灵醒,这
——夜她睡得又香又甜,却是睡在兄弟老二的床上。
在这张床上,她上演了和老二惊心动魄的一幂。
老二果然是坐着来日夜里的末班长途汽车赶回村的。那时候夜还较浅,王奶的茶屋里还有闲人从刘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