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东城商议,带人半夜将凤箫救走。不想那晚正遇着上林,二人互不相识故打斗起来。至于后面的便好说了。只是那王十一躲不开要被提审,务必要嘱咐他将“阿悫”一事隐去。芳华听罢无有半分为难推辞,竟一力承当下来。上林又说,君上一则顾及凤箫颜面,二则体谅其身有残疾行动不便,三则此事不宜公开受审。因此特于明日,遣御史台官员到府上讯问。而上林亦是相关人等,自然要一并前来。
芳华与东城最担心的便是凤箫,让他为此事受训问情何以堪?可君上能做到如此已属不易,二人只得对凤箫再三宽慰。并提醒他,切莫将君上牵扯进来。
果然,次日一早,御史台的三位长官齐齐驾临左相府,上林亦随侍而来。
御史中丞挑了间宽敞的厅堂,与众人宣读了圣旨。凤箫行动不便,东城替他接过圣旨,用金盘盛之供在桌上。御史中丞居中而坐,侍御史,监察御史左右相陪。除却涉案之人,余者皆退至堂外十步远听传,府中上下一时噤若寒蝉。龚总管更是心惊肉跳的,看着芳华兄弟,王十一,上林并自家大衙内,在堂前进进出出。那凤箫每次出来,脸色便白上一分。不久,隐约又听见里头起了争执。芳华的嗓音本就清亮,恼怒之下不免扬高了声气,竟断断续续的传将出来。凤箫再次出来,东城推他回了卧房。少时,冯夫人身边的女使仆妇被带进去问话。紧接着,又有几个与案无关的家人厮儿也被叫了进去。弄到最后,仵作竟要验看蓝桥的尸身。直闹到未时过了,才见三位长官阴沉着脸悻悻而去。
从昨日起,街上便有零星的谣言传出,却依然未能阻挡前来吊唁的官员。对蓝桥的死固然质疑重重,可谁也不肯相信传闻是真的。而今日,便是入城卖菜的小贩也在议论此事。外头但凡看见左相府的人出来,必在远处三五成群指指点点。如今,君上又差御史台的人入府问案,行事隐晦这是前所未有的。至傍晚时分,御史台差官奉旨,领着衙役收回左相官印,褫夺一切封赏。至于私产,君上念其子女痛失双亲孤苦无依,尚未成年又身带残疾准予留下。不过这座官邸,等丧期一满,合府人等便要搬出居往别处。
可叹蓝桥生前荣耀,死后却遭世人咒骂唾弃。曾经的好友,甚至将他亲笔书写的字画,或撕毁或焚烧,唯恐再与他有丝毫牵连。坊间一些无聊之人,更是将此事传得yin hui不堪,便如他亲所见一般。又说,若非郡王府四公子仗义,在官家面前告发左相,那大衙内不知要受辱到几时?更有人说,大衙内也未必就干净,不然早一头撞死了,又何必等着旁人揭发出来。诸如此类的议论,充斥在街头巷尾酒肆茶铺。
曾经的左相府匾额已被摘下,外面门可罗雀,府内一片素白。除了守灵的几个家人,便再无旁人了。
不曾料到,会与君上的人狭路相逢,以致蓝桥当夜便吞金自尽。更未料到,冯夫人会撇下儿女随夫而去。最让芳华兄弟吃惊的是,此事不出两日,竟闹得满城尽知。虽然晓得蓝桥一死定会败露,可未免也传得太快了。而王十一自从那日作证之后,同他浑家带着孩子,不声不响的走了。芳华虽心有疑惑,然,蓝桥淫辱亲子之事却是属实。想那王十一见主家夫妇均自尽身亡,害怕凤弦回来,查出是他揭发的,因此才带了妻小避祸逃走。
如今,全府上下皆知此事。对下人略带鄙视的目光,背后的议论,凤箫都能置之不理。唯有对锦奴刻意的回避,让他觉得伤心不已。没来由想起了蓝桥对他说过的话:“我固然一死死有余辜,他们兄妹如何看你?世人如何看你?你以为他们会同情于你吗?哼哼,他们只会将你看作与我一般。只怕你那时反不如我。”是啊,如今父母双双亡故,凤弦回来叫我怎生交代?还有何面目见他?此处已无我立锥之地也。
这几日,芳华兄弟皆留宿在相府。倒多亏他二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