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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3 / 4)

重要任务之后才会有的独特感受。因为在那个时候,我认为自己正在进行着关系到全中国人民生死存亡的伟大革命工作。

十 乱世妖兴 宫梅惨作野梅开(二)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街上传来稀稀落落的汽车、电车行驶的声音,城市复苏了。

“呵,新的一天开始了!让我们去迎接革命的新局面!”我手舞足蹈。

“白皪,你还别太乐观了,形势不会发展得很快的。”林书梅语重心长地说,“人的本性就是惰。我们中国封建社会历史那么长,人们头脑中的保守意识相当浓重。而解放后多少年来,他们又习惯于把基层党组织和领导人视为党的化身,对之奉若神明,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还有五七年的‘反右’运动的教训,至今有些人仍然心有余悸呢。严重啊,白皪!”

林书梅到底是长我几岁,比我有见识,看问题总是比我深刻,比我全面,我一直很佩服她。她这么一说我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不过也没什么,事情是人干出来的,只要有信心、恒心。”林书梅又微微一笑,拍拍我的肩头。

“是的,现在形势是很严峻,就好像潮水最低的时候。不过,到了潮水不能再低的时候就该涨潮了,就有转机了。”我说这话其实真是故作高深。

“对,黎明前的时刻是最黑暗的,黑暗过后就黎明了。有个电影不是叫做《冲破黎明前的黑暗》吗?来,让我们也冲破黎明前的黑暗!”林书梅握住我的手,“我先送你回家。”

“咦,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呢!”

“会休息的人才会工作。这是列宁说的。你都两夜没睡觉了,还不该去睡觉?”

“我一点儿也不困呢。

“少啰嗦!我送你走。”

“现在有车了,送我做什么?”

“不行,现在行人稀少,你这么一个小美人让我怎么能放心呢?”

“你没正经。”我嘴上嗔怪她,内心却十分感动。

“嗨,这也是大事,和革命同等重要。”林书梅不容我分辩跟着我上了电车。

接下来十多天我一直没回校,都是林书梅晚上到我家里互通情报。

后来,我们一起发展了我们的“红卫兵团”,改称“毛泽东主义八。一八兵团”。我们整整并肩“战斗”了一年零七天(从一九六六年八月十一日到一九六七年八月十八日)。这一年多,她大姐姐似的呵护我,照顾我:帮我买饭、洗衣服,陪我外出等等。最难得的是我们互为知己,彼此不隐瞒任何秘密,包括感情上的。“浩劫”前的学生不能谈这个,它涉嫌“小资产阶级”,有碍革命大志;这次“运动”所打造的“hongse恐怖”的氛围,更让人无可选择地把“革命”放在第一位,甚而谈及其他都是对“革命”亵渎。

一九六六年十月,“保皇派”与“造反派”斗争正激烈,我父亲因说“革命影响了生产,大串联妨碍了铁路运输”,而被定为“现行反革命”。情况反映到医大后,对立派马上抓住不放,大肆攻击我,妄图以此搞垮“造反派”。这件事情对于我真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整个人都冻透了。不过,速冻的时间非常之短暂,最多不过几分钟,不,仅仅数秒钟而已,我几乎不假思索(似乎勿须思索——我的头脑中早已经有了一个模板:在革命与亲情之间只能选择前者,这是革命的需要),就大笔一挥写出一张《郑重声明》:白皪与父亲断绝一切关系,改名为王涛。从此随母亲姓氏。战友们纷纷和我握手致意:“支持你的革命行动!”“我们同你在一起!”他们不少人捐钱给我(因为此后我没有了经济来源)。二元、三元……钱不在多少,难得的是那颗心哪!我当时泪如涌泉,真切地体验到了“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河深海深不如阶级友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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