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的改变。
比如梁婉的病情。
这变化一点一点积攒,初始许多人还看不出,但终有一天会积攒到一个地步,酿成一场惊天巨变。
嘉希十四年,一月,太皇太后驾崩。
举国哀悼。
梁婉熬过了新年,却还是被这个冬天给带走了。
一堆人守在梁婉房中,伏地痛哭。
只有宋天天仍站着,默默站在房屋正中,静静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位老人,扎眼至极。
扎眼归扎眼,现今宗吾宫中还没有人敢责问当今圣上为何不跪拜。
——哦,还有一个。
伏在梁婉床边的裴瑶,抬起肿得像核桃一样的双眼,盯着宋天天恨声问道,“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房内随着这一声责问而陷入一阵寂静,所有人噤若寒蝉。
“如果你不愿意在这里惺惺作态,你可以不来。”裴瑶将声音提高了一点,“这里不需要你。”
原本正在发怔的宋天天,听到这声音,抬起头将视线移到裴瑶身上,笑了。
这一笑彻底勾起了裴瑶的火气,她站起身来,手指着宋天天高声骂道,“这一年来,外婆整日整日躺在病床上,你有来看过她吗?你有吗?你看过几眼?一眼都没有!只要我在陪着外婆!好吧,外婆活着的时候,你不在乎她,无所谓,反正她也不喜欢你!但是现在外婆人都走了,你何必还要在这里展示你的不敬?”
房内只回想着她的声音,没有任何人制止。白南之和裴竹都沉默地处在一旁,这是宗吾皇室内部的争执,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开口。
“我不敬?”宋天天仍笑着,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你现在这样,就敬了?”
“你……”裴瑶语塞。
宋天天却不给她继续思考措辞的机会,只道,“你若真对我那样不满,可随我出去。别在这儿,吵了她。”说罢转身拂袖,便向门外走去。
裴瑶自然没有随她出去。
不多时,房内便恢复如常,就好像刚才那争执没有发生过一般。
宋天天出来了,却不知要往何处去。
她并不在乎别人如何评价她与梁婉的关系,不介意别人说她不孝不敬,她也不认为自己孝过敬过,只不想在那儿与人争吵。
她与梁婉的关系,一直有一些奇怪,这是自然的,她们本就不是一般的祖孙。
比起‘孝’这个字眼,对于梁婉,她更多的是愧疚与敬佩。
比起自己的外婆,她更敬佩那个以一己之力支撑起整个国家近二十年的太皇太后。
她不跪拜,是因为她是当今圣上,宗吾之帝。
是因为有人曾对她说过,无论如何,不可以弯下自己的腰杆。
宋天天沿着道路,一直走到了金銮大殿上。
所有人都在为太皇太后的殒命而悲痛,现在这里没有任何人。
宋天天一路轻抚过那些圆柱上龙纹,走向她的龙椅,转过身,望着空无一人的大殿,突然想起了幼时的那些不甘。
梁婉撑到了嘉希十四年,现年宋天天十四岁。
四岁的她,不甘于被关在深宫之中,十四岁的她,终于获得了那些本应属于她的一切。
没有半分高兴。
宋天天坐在龙椅之上,独自一人,以手覆面,放声恸哭。
没有人知道,那个在太皇太后驾崩当日拂袖而去的小小女皇,也曾在这一日坐在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独自放纵自己的悲伤。
从这一日起,她终于成为了宗吾国货真价实的嘉希帝。
没有半分欣喜。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四岁的女皇,可以被人关在深宫之中,一个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