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船出江,就都吓得不敢出来了?”
众人举目四望,但见碧空湛湛,江水汤汤,只望得见星星点点几艘渔舟,两岸清营兵勇想是看得呆了,竟没一枪一炮朝战船打来。
“千岁,何大人,回罢,这没炮的空船若让清妖识破,伤了我天朝水营的锐气便不好了。”泥鳅见天色不早,上前禀道。
贡王点点头,何得金会意:“许叔,回罢,回泊九袱洲内小江便了。”
许丞相点头,一瘸一拐地向舵位走去。
“小江?得金,九袱洲小江又窄又浅,口外尚有多少淤滩,这偌大战船,如何进得?”贡王惊道。
何得金未及答话,泥鳅抢着笑道:
“千岁,您识得我叔这多年,如何不晓得?这小江旁人进不得,清妖拖罟、红单更进不得,我叔说进得,便是进得。”
此刻,许丞相正倚在后舵楼上,脚攀舵柄,若有所思地凝望着空旷的江面:
“没得道理哟,这清妖的红单、拖罟,满江战船,都猫到哪个地界儿去了?”
注释:
1、胜旗:太平军术语,督战用的小旗,旗色与督战主将大旗旗色相同;
2、洋庄:当时的俗语,称用西洋反射炉所炼熟铁铸造的前膛炮为洋庄。
………【(十一)】………
秋天明媚的朝阳,把洲上、江上,照耀得一片灿烂。wenXUEmI。COm炮台上、石垒上,一面面新换的旌旗,也在和爽的秋风里轻轻地飘拂着。
“这风也太小了点罢,可惜了这新旗子的。”
熊小麻抱着杆竹枪站在揪天福的大旆下,一面舔着嘴角的粥米粒儿,一面不时用手指拨开拂到脸上的旗角。
“多嘴!”何得金瞪了他一眼:“你懂个棺材,要不是风小清妖大船出不得江,见王千岁、干王千岁,能来得了么?”
“来不了最好,”石垒转角的另一边,不知是哪位弟兄哼道:“稀罕么?换这许多旌旗,有这些布帛,怎不给众兄弟都换件秋衣?”
“莫乱讲!”何得金叱道,石垒那头的抱怨声登时戛然而止:“休管他人,本队今日轮值守卡,众兄弟各醒醒些!”
兄弟们拖着破草鞋的踢遢脚步声渐渐远去,何得金手搭凉棚,望一眼远处船厂凹地上簇拥的人头,偷偷叹了口气:
“唉,说真的,来做什么呢?好端端下了水的战船,这回倒好,又拉进堰里再下水一次,兄弟们一天两顿薄粥,容易么?”
船厂凹地上,旌旗洋伞,五彩缤纷,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那条下了水又拖上堰来的大拖罟,此刻正安安稳稳地耸立在一片污泥中,因下江沾水而有些黯淡剥落的油漆,也已被草草补了一番。
许丞相和泥鳅叔侄铁青着脸,一声不吭地蹲在尾舵楼上,根叔拿了块破布,一遍又一遍,仔细地擦着甲板和船舷。
他们,以及船上的每一个人,都懒得向船下的那一派热闹景象,投下哪怕小小的一瞥。
“好,贡王弟,好,甚好!”
船下,五彩结成的凉棚里,干王的兴致似乎一直都那么好。
“也难怪,忠王大军终于从上海回师勤王,曾九(1)穷于应付,这天京城的日子,总算好过一些了。”
贡王这样想着,脸上堆出的笑意,却遮不住通宵忙碌的疲态。
不过干王似乎全没注意到这些,只顾挥舞着袍袖,意气风发地说着:
“王弟,尔知道么?本藩已奏明天王陛下,将此船取名‘千里号’了,尔可知是何典?”
贡王困惑地摇了摇头,他当然不知道,他心里觉得,何典不何典的,也没甚要紧。
可干王似乎不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