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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笑,“惜着身子骨,才能和时间赛跑的。”
一双黑瞳慢慢,慢慢地亮了起来。
从我第一次进入这乾清宫,每一行为举止,每一问答称述,都在接受检验。
我的不凡,他已经一早认定,对于老人,你永远别指望他们改变自己的观点,尤其是,当那个老人是个独断多年的皇帝。
所以唯有让他认可我确非寻常俗人。这个女子,她足够智慧,或许真可覆雨翻云,手掌春秋,却无心疆域,袖手天下,对这泱泱大清国,没有威胁。
这当然不足够。我还需证明自己对这个百年家族的忠义情孝,让他能确定,当他离开,我不会变卦,只会替他看着、守着这滔滔山河。
他接了茶,我退下身来,立在阴影里,暗暗叹息。
其实,还有攸关生死的另一点。两个最热门的继任人对我的爱,才是真正的致命伤。
悄悄摸摸脖子,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脑袋不牢靠了。他最终还是会杀我的,我直觉。
我不怕死,只是会不舍得。
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落了下来。
这一天,我见到了胤禛。
比我预期地要早。
不由得叹息,老家伙的身子究竟是差了,没法耐心等了。
胤禛来的时候我正在御前磨墨。
一声“雍亲王到”,一道轻飘飘的目光投到我身上。
我慢慢抬起了头,对目光的主人无声笑。
他也笑。他知道我清楚他玩的是什么。
“皇阿玛吉祥。”是我魂牵梦绕的嗓音。
“起吧。”康熙扬扬手。
我扭捏地看看这头,又瞅瞅那头,略显迟疑地盈盈下拜,带着几分紧张含羞唤道,“爷吉祥。”一切,恰到好处。
果然,某人的两道长眉轻拧,黑瞳暗沉,甩袖低声喝道,“免了。”
另一人,手按着案桌,若有所思。
“老四,你上来,看看朕写的这几个字。”康熙招手。
“是。”他答道。
烛光下,两人浅言低语。
这是幅父慈子恭的温馨图画。
我在一旁,很乖,很静。
“万岁爷,这宫门就要下钥了,是不是,让雍亲王先回府呢?”李德全上前来,提示道。
“这么晚了?那好罢。李德全,你送……”他停顿了一下,看看我,才接着说道,“送他们两个出去吧……”
“喳。”
“儿臣告退。”
“奴婢告退。”
三人踏过门槛,李德全回身阖上大门。
门缝闭合那一瞬间,有两道精光射出,同时,我看见那人脸上那若有若无的冷冷笑意。
出了乾清宫,李德全躬身道,“万岁爷跟前离了人不行,恕老奴不远送了。”
“你回去吧,伺候皇阿玛要紧。”胤禛挥挥手。
“李公公您请回吧,四爷我送出去就好。”我一脸真诚。
“那多谢琴格格了。四王爷,您慢走。”李德全作揖离去。
“走吧。”胤禛淡淡道,容色宁和,仿佛平静无波的湖泊。
“嗯。”我轻声答。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步子都很轻,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的声音很和谐,像幽幽的钢琴曲。
两侧宫墙上积了一层白雪,映着冰蓝清透的月亮,泛出薄薄光华,风儿过,像圈圈涟漪荡开。
宫门口,我送他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的那一刹那,他突然抓住我的手,眼神纠结在我的脸上,黑眸里盛着海一样深的沉痛。
在帘布触到我身体的那一刻,他的手就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