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鈴叫,我的手正按在話筒上,拿起來聽。
媽媽的聲音:「阿囪呀,你千萬不能離婚……」
我馬上放下話筒。
她在勸告我,彷佛我不知道。她永遠幫不了我,她永遠只在旁邊搖旗-喊;我做什麼她反對什麼。我不介意她沒有能力,但是我十分厭惡她不能讓我自生自滅。
我嘆一口氣。哭要一個人躲著哭,笑呢全世界陪你笑。
電話鈴又向。
「餵。」
「囪囪?」那邊間。
「是。」
「我是表姐。」
「哈。」
「怎麼,我可以來看你嗎?」
「有這個必要嗎?離婚在今日很普通。」我說。
「不過是日常探訪而已,別多心。」她問:「你一直在家嗎?」「在,你可以來。不過下午我要出去一下。」
「我明白,我不會逗留太久。你喜歡吃什麼?」
「吃不下。」我掛電話。
女傭一下一下的抹地蠟。有節奏,緩慢地。
我忽然看到我們剛搬進來的情形。
匆匆的買家具,換窗簾,漆牆壁。如今,如今這個家散開來了。
我滾熨的眼淚忍不住流下,心痛如絞,留下腰來。
怎麼能夠想像他可以如此的撇下我,說變就變了。
我們在這間屋子裡曾經享受過多少快樂,怎麼樣兩人趕著下班,計程車停在紅燈前都會咒詛。因為想早三分鐘回來見對方的面。
滿以為我們會相愛到白頭。
我茫然的揩乾眼淚。
門鈴響起來,女仍去開門,是表姐到。她穿得很整齊,大熱天還是一套套的實絲,淺色衣服配棕色皮膚。
我的頭痛似乎止一點,燃起一枝煙,問她:「你們家的遊艇已經出過海了吧?」
「唔,」她應道:「你的氣色倒還好,你母親擔心得什麼似的。」
「她專門擔心小事,衣服穿足沒有,出門帑鎖匙沒有,擔心並不見得會造福人團。」我平靜的說:「表姐,你真幸福,你母親才四十多歲。」
「四十九。你母親呢?」她問:「快七十吧?」
「是的。」我低下頭。
「別太擔心,失去一個男人又不是世界末日,他不見得是你生活的全部,慢慢就會好的。」她安慰我。
「表姐,你不會明白的。」我搖頭。
「我不明白?」她問:「我自已前年才離婚。」
我走到沙發上坐下。
「你知道今日陽光有多好嗎?」她問。
「與我無關。」我說。
「俊東不值得你這樣,他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男人,又不是長了三隻眼睛。」
我點點頭,「是,我知道。」
「今天星期六,要是你願意,我可以陪你去喝下午茶,我們到沙田酒店去。喂,記得嗎?當年我們在碧瑤跳完舞,大家出發到沙田喝夜咖啡。」
我用手抓著頭,微笑了。「是,那時侯艾蓮黎特初在沙田唱,記得嗎?杜麗莎還恐怕是個孩子呢,她父親有樂隊在那兒。」
「約會我們的男孩子質素都是不壤的,」她笑,「都有車:後來大家都到外國念書去了。」
「你們去了,」我說:「我沒有。」我打個呵欠。
「星期天,我們出去定是吧。」她央求我。
「我吃過鎮靜劑,不能走動,我想睡一覺,女傭換好床鋪我就睡。」我說:「你自己去。」
「因因,你才起的床。」她說:「怎麼又睡。」
「是的,夢裡日月長,我喜歡睡。」我說:「對不起。」
她聳聳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