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汉子看到吴铭神态温和,又听他一口的本地口音,彼此相视片刻,先后垂下手中的锄头和柴刀,门槛上的两位老人也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中年男子上前两步,望着一身军装的吴铭非常疑惑:“这位老总,你们不是收队回县城了吗?你怎么……”
“是这样的,大队人马是收队了,但长官命令我们再沿着河滩搜一搜,要是没看到昨晚杀人的强人就回城,我这个当小兵的只能照办,结果搞到这个时候,不知道这个靠河的土包后面还有人家,误打误撞就来了,对不住啊!”吴铭再次露出歉意的笑容。
听完吴铭彬彬有礼的解释致歉,一群人不知如何是好,只有门槛上的老爹胆子大:“老总,听口音也是我们本地人吧?要不嫌弃的话,进家喝口水再走吧,启发,你还扛着那把烂锄头到几时?”
中年汉子闻言,连忙将锄头扔到一边,几步上前接过吴铭手里的竹篮,客气地招呼进家坐坐。饥饿难当的吴铭也不客气,低声说句谢谢就坦然受之,在一家人的谦恭中进入茅屋。
“老总,你坐这,哎呀,家里破破烂烂的,怠慢贵客了。”衣服上满是补丁的中年男子双手搬来个草编蒲团,恭敬地放在中央火塘边,听到吴铭习惯性的致谢,他整个人变得更加惶恐。
吴铭把长枪靠到墙边,解下棉衣和腰间的小包袱,顺手放在一旁的条凳上,回到中年汉子面前,接过老太太递来的一大碗热水歉意地道:“谢谢您老人家,我走了大半天,饿坏了,家里有吃的吗?随便有点什么能填肚子都行啊!”
站在火塘边上的一家人愣住了,老太太略微点头转身走向里屋,老爹露出个尴尬的笑容招呼起来:“有吃的,有吃的!老太婆去张罗了,抽袋烟就能做好,老总请坐下,烤烤火,这季节正是倒春寒的时候,这两天早上地里还结霜呢。”
吴铭谦让地坐下,婉谢老爹递来的长烟杆,主动和老爹唠家常。没多长,吴铭温和的态度赢得一家人的好感,淳朴和善的一家人也慢慢放松下来,不知不觉和吴铭聊起来。
交谈中,吴铭幸运地了解到,镇子里的官兵已经全部撤走,中年汉子说他刚从镇上回来不久,不知什么原因,陈老爷家大太太和弟媳在汪县长的安排下,用完早饭就匆忙带上二十个护院壮丁扶棺启程,听说是把惨死的汪管家的尸体送回老家鹰潭安葬,陈老爷惊吓过度病倒了,陈家上下一片哀鸿,连超度法事都没有做。
这消息对吴铭非常重要,尽管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但却能让他深感庆幸。
随着交谈的展开,吴铭了解了陈继尧家族的不少事情,也深深体会到这一家人生活的艰难,两个老人六七十岁还下地干活,三个孩子的母亲常年生病,一病就下不来床,家里只有六亩坡地无以为继,不得不租种镇上地主的二十亩水田,累死累活一年到头没能给孩子吃餐饱饭,就连盐巴都不敢天天吃。
吴铭望着熏黑了的空荡四壁,望着火塘架在石头上滋滋冒气的陈旧铸铁锅,望着刚才把几片腊肉放入锅里时几个孩子眼馋的摸样,最后望向正在往火塘子添柴火的少年:“你多大了?”
“十五。”少年低声回答,麻利地干完连忙退到一旁,拘束地和弟弟妹妹站一起。
吴铭再问:“还在念书吧?”
少年望向正在抽水烟筒的父亲,看到父亲像木头一样不声不吭,随即难过地低下脑袋。
老爹移开嘴里的烟嘴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渐渐挤成一堆:“想念书也念不起啊,还是五年前,县城曹大善人捐给镇里学堂五百块大洋,资助镇子和周边几个村的男孩子免费念书,我们家老大老二侥幸能选上读了两年,万万没想到好景不长,前年曹大善人在乐平被土匪绑上山,最后家里卖房卖地,凑齐三万大洋才把人赎回,曹大善人回来后一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