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他们,心骤然地疲惫下去。那些欢聚一堂的气氛永远不属于我,因为没有人会等我,等我的人在另一个空间,每个人必去的空间。在这里,我是孤独的。
出租车亮着大灯,有光的地方才看到路,而周遭的黑暗就像无边的虚空,涂着莹光粉的路标像引路的人,默无声息,却令车跟随得义无反顾。我忽然冒出奇怪的念头,如果路标将车引向悬崖,司机是否还这么义无反顾?连车速都不减,有着一种盲目的信任。车在黑暗中行驶了很久,忽而消失忽而出现的路段,有种无路可走时又呈现柳暗花明的迫切感。
失望、希望,交替出没,像人的一生,在黑暗中不断地寻找出路。
司机显得很淡漠。整段路程,他只问了目的地,然后在进入市区时,因为一个乱窜的骑自行车人,他伸出脑袋叽哩咕噜地骂了一通。骑车人也不示弱,在车后猛踩了一阵接口回骂。我对司机心存反感,他还在发泄牢骚,听清了几句。他骂骑车人死不足惜,可怜了老婆孩子,没责任的男人,啐!
坏心情和他的那口痰一起喷出了窗外,我忽然一阵轻松。
没有米米时,家显得冷清,没有生气,只有一只蜘蛛在墙角自顾不瑕地忙碌织网。
厨房里没有烟火,凝在墙壁上的油星冰凉得像久远以前的琥珀,房间里透着湿冷的潮气。我打了个寒颤,很快开了灯。在这个租来的房子里我呆了很多年,房东是我以前生意上的朋友,自从他出国后,这房子就以很低的租金交给了我。在他索回之前,我也许会一直呆在这里。
我把音乐打开,大力跳进浴缸。
米米曾说过:“以后要买不锈钢的浴缸,怕万一不结实,你和浴缸一块成为泡沫。浴缸碎了不打紧,就怕你碎得变色。”
我问:“为什么?”
她白了我一眼:“你傻呀!血红血红!所以拜托你进浴缸别跳,轻手轻脚。”
我乐了:“蹑手蹑脚,做贼得了!”
米米嘀咕:“是贼也比这省心。”
我揪了米米的脸。
“放心吧,傻姑娘,你不会呆到我变色的那一天。”
米米勉强地笑了,淡淡抛下一句。
“差点忘了,我们只是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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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洗澡,我就会想起这段对白。被人惦记,只要不是被贼惦记,都会令人快乐。所以想到米米当时恐怕的表情,水温便暖起来。
泡沫越漫越高,漫到下巴,我企图把手搁在泡沫上,看上去它是那么的实在,当然手一松懈时,便猛然地下沉。我自嘲地笑了,闭上眼睛,潜下身体,将自己淹没在白色的泡沫中。水温渐凉,我像一条鱼沉在水底,脊背贴在浴缸底部,冰凉的。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唯有此时此刻,我才感到彻底地放松,贪婪地享受随水荡漾的舒适惬意。直到需要呼吸的迫切感胜过一切思维,直到听到气泡汩汩冒出水面的声音,我才猛然冲出水面,深吸一口气,嗅到的全是咖啡馥郁的芳香。
咖啡。米米。
米米在印象中与咖啡似乎浑为一体。皮肤微褐,在灯光下闪着咖啡豆的油亮光芒。每喝一次咖啡,米米都会眨着眼对我说:
“看好啦!阿道,我端咖啡的样子,别忘记了。”
毫不掩饰做戏成分的女人,既管我以绝对漫不经心的态度,来应付她的把戏,但不可否认,这些不断重复的语言仍在我脑子里扎下了根。奇怪的圈套,虽浅显得一眼看穿,仍会令我愚昧地掉进去。
米米喜欢在浴缸里喝咖啡。她说同样是液体,却是一白一黑。我笑她是个傻子,纠正说水是透明的,不是白的。她反唇相讥,浴缸是白的,水就是白的,水是没定性的家伙,什么颜色的容器就有什么颜色的水。我不屑地笑,和女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