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待父亲下班回来,一家人围坐在氤氲荠菜和鸡蛋香味的饭桌旁,就等待外婆发话开吃了。在吃春饼前,外婆总要重申吃春饼的意义——攒足劲头,留住春天。然后,双手合十,俩眼微闭,默立一会儿。
当年少不更事的我,看着外婆这般模样,心想:吃饼就是吃饼么,怎还要说这样毫不相干的话?总觉得外婆年年这样做是件很滑稽的事。上高中时,为写一篇和春饼有关的作文,我曾经问过外婆,为啥要吃春饼,而且还要举行隆重的仪式?外婆沉吟了半晌,说:春天多好哟,吃饼铆足了劲,能开好一年的头。外婆的话,让我茅塞顿开。我以此作为文眼,写了满满3页稿纸。作文受到了老师的高度评价。并作为范文在同年级宣读传阅。
日子终于在弹指间飞逝。外婆也去世多年了。但外婆做的春饼和外婆说的那些话,似乎在我的心里淤积发酵,让我慢慢品出点醇香的滋味来。
我现在也如外婆当年那样做春饼吃,但所用的材料完全不同了。那天我将牛奶与富强粉一起调和成糊状,用平底锅煎熟。然后,把鸡肉切成丝过油,配上洗净切成丝的冬笋、洋葱、青椒、木耳,加上适量的酱油、盐下锅炒成卷进饼的菜馅。
花开花又落,春去春又回。吃饼铆足了劲,能开好一年的头。外婆的话犹在耳边响起,我问自己,这个春天,你铆足了劲,开好一年的头了吗?
吃着散发淡淡奶香、柔软适口,卷着精美菜肴的春饼,我愈发怀念起我的外婆了。外婆没有多少文化,但她的心境她的那番吃春饼的仪式,却足以让我品咂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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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向日葵
提起向日葵,也许你会自然的想到那个法国的画家凡?高,还会想起他那著名的油画《向日葵》。有人去过法国那个凡?高曾经待过的叫阿尔勒的小镇后,回来说,他知道了凡?高画的向日葵就是阿尔勒的向日葵,那光与色,是阿尔勒独有的。我想说,我的向日葵,也是唯有我独有的。
我的向日葵种在我出生并且生活过多年的矿山。
那时,我被父母称作“嗑瓜子的小鼠”。之所以这么称呼,是因为我特别嗜好嗑瓜子。
冬天,放了寒假,能自由支配时间了。还是小学三年级的我总是躲在烧着煤火的小屋里,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母亲借来或者买来的书。那样的时光,在我,当然是非常惬意了。
书能常常读到,但瓜子是不能常有。因为在那物资极缺的年代,瓜子可算是奢侈品。粮食都不够吃,谁还把有限的土地空出来种葵花?在矿区能见到零星的背着口袋卖葵花瓜子的,据他们自己讲,也是在自己的房前屋后偷偷点了几颗收获的,目的是借以换个买盐的钱。
我要种葵花,我要吃到自己亲手种出来的葵花瓜子。
终于,在春天来临后,我央求父亲帮忙在家不远处开辟了一块地。我和父亲把从山上砍下的沙棘枝条一捆捆拖回来。然后,挖坑栽木桩,拉铁丝,一点点把长满尖刺的沙棘枝条栽进浅浅的沟槽,这样一个像模像样的园子就算围成了。我和父亲还到哈萨克族牧民家的羊圈里拉来羊粪,翻进已经被我们刨得很疏松的泥土里。父亲说,养分足,葵花的籽粒才长得饱满。
我把事先特意挑选的一颗颗籽粒饱满的葵花种子,小心仔细地埋进土里。干完这活后,我开心地望着平整的园子,在眼前似乎已经是个开满金黄花朵的葵园了。
向日葵成长过程中,我倾尽了心血。天久旱不下雨,我可以顶着烈日,到小河沟用水桶去舀矿井里排出的地下水。人小,挑不动,就叫上比自己小一岁的弟弟一起抬水。我的向日葵从未被太阳晒得打蔫。
转眼到了秋天,向日葵,一个个低着沉甸甸的头。巨大的花盘,压弯了葵花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