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难道林怀琛是死了吗?”
郑德殷的声音闷闷,像是用尽气力才说出的一句。
“听说林大人倒是毫发无伤地出来了,不过他也是急得很。”
“最后是他救了小郁?”
“最后大掌事和祭司大人都去了,想必是他们一起救的了。”
郑德殷忽然抬首,他盯着小高,似笑非笑:“朕一向最信你,影卫虽然是朕的暗卫,但说话间有所保留。许多事情,朕还是更信你。你从小陪朕到大,你总不会骗朕吧?”
那灰衣内侍扑通一声跪下,额头渗出细细汗珠,但是声音还是沉着:“小高若有此心,宁愿被凌迟而死,永世不得超生。”
郑德殷倦怠地挥挥手,声音懒懒,仿佛刚才的样子只是幻觉:“得了,我不过是问你一声,何必发这样腌臜恶毒的誓言。朕的身子不爽,若是明日朕依旧觉得不适,你便报请那些朝臣不用上朝、递上折子就好了。”
小高唱了一个诺,然后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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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桐和风浔终于在黄昏时回来了。
受帐的士兵知道他们两人身份不凡,不敢拦着。
两人一语不发,直直地到小郁床前,喂他吃下一颗灵丹。
林怀琛问:“这是什么?”
“内丹。”风浔言简意赅。
“她上一次受伤时,她吃了不死果,再加之一粒有几百年修为的内丹,也许、也许能活下来……”白桐的眼睛里隐隐有泪光,但她强忍下去:“一颗不行,两颗、三颗……我一定会救活她的!”
风浔说:“如果到明天日出前,她还是没有醒来,身体里的蛊虫还是不死,我就喂她服下第二颗内丹。”
林怀琛觉得不对:“有百年修为的内丹岂是好找的?这一颗,是你们取了凤青的来?”
白桐只是看着妹妹的脸,语气中没有任何情绪,回答他:“这是他欠小郁的。”
“那么你们又去哪里找来第二颗、第三颗……”林怀琛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立即反应过来:“莫非是你们二人?”
白桐笑一笑:“是我们欠小郁的。”
“不。”林怀琛说:“就算她因为服下了内丹醒了,看见你们任何一个人因为失去内丹而变成废人,她就是活着也不会好受。”
“我是她姐姐,又何尝不知道她的脾气?”
白桐沉默一会儿,只是一句话就说服了林怀琛:“可是小郁是无辜的,她不应该受到这些因我而来的磨难;难道,你不想和她相伴一生、白头偕老?”
相伴一生、白头偕老,在眼前的生死离别前多么诱人,没有任何相爱的人能抗拒它的魔力。
作者有话要说:
☆、再回陪都
郑德殷有一种冲动,什么都不管,脱下龙袍,立即飞奔到澄芳江畔去。
什么危险、什么权谋,在死亡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身故……
一想到这两个字,他心里的某一处像是被淬了毒的针扎过,隐隐作痛。
还有什么比这更无奈
——她要死了,你明明知道她在哪里,明明知道她将死,可是你不能去看她,甚至她对你的深情一无所知。
“呵。”郑德殷笑一声,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命运。
他拿起书案上的一只碧玉杯,杯子里的酒醇而烈,喝下去真像刀子。
郑德殷鲜少喝这样的酒,甫一入喉,便呛起来:“咳咳。”他的脸泛起病态的潮红,像三月的火烧云,但是没有人敢来劝阻。
郑德殷已经有些醉了。
他平常极少失态,从晋王到太子到皇帝,也只有一次,便是傅皇后薨逝的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