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奈何碧瓦红墙内外,我与殿下身份悬殊,只是若得蒙殿下不弃……”这语句充斥在元颀怀中,盈满了他身上迦南香幽微却长久的气味,愈发地轻浅下来,“……知君用心昭昭,皎如日月,自当誓拟同生死邪!”
如今分明地将她心里的情愫宣之于口,洛瑕只觉心中一片前所未有的澄明宁静。
因她信自己不会看错他,也信元颀对自己的心意。须知若是当真遇上了命中注定的那人,无论多少思量计算,都不如与生俱来的直觉来得准确。君可有心,君可动心,君可用心,君可全心,即便眼中不见,耳中不闻,口中不问,可心中,却全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那一夜下元,遥遥听得摘星台下街头巷尾之间人声鼎沸,而高台之上月色光华如水洗练,目光相接处,却见她展眉间亦是顾盼生情。这一夕的温柔凝睇,恰恰是最最凡俗不过的浮世一瞬清欢。
“我从前听六……听人说起情爱,晓得有一句话叫做‘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彼时我尚且不以为然,只知情之一事,不知为何物,只是难以言说罢了。那一晚见到你,我才总算晓得,原来世上当真有这样的事,能教人得之而知此间乐,失之而知其中苦。”
仿佛是心满意足,他将她拥得那样紧,衣袖间迦南香悠久而绵长的气味将她密密包裹在其中。洛瑕阖了眸,眼角攒出一滴饱含着无限欢愉与喜悦的泪珠。她从来不是足够坚定的人,只是除开对归去的执念,还有些什么,却是她从到此处以来,都一直在追寻着的。
譬如此时此夜,此情此景,此刻刹那却隽永的心意沉欢。
她再不会比眼下更加确定了,她一直以来都想要的人,是元颀。而也唯只他一个,不顾及悬殊云泥,不顾及旁人眼光,只求与她“一意相倾耳”了。
“我又何尝不是?”她俯首在他怀中,他胸前衣衫轻软的衣料温柔地摩挲着她的面容,出口的语声几乎哽咽,“十三,我在此处,什么都没有,如今只得你一个。我只有你一个。可便是我一无所有,只要你还在,我便觉着,足够了。”
“十三,你便是我在这里,唯一的牵念。”
洛瑕说这话时,先前无尽的简单喜悦已沉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山明水净的决然。那时,元颀还未曾听她提起过自己的从前,并不知晓其中根由。而许多年之后,他有时会回想起初定情时的她,这句话说出口时,片刻前还是柔情刻骨的模样,那一刻,却仿佛有对于往后早已心事洞明的悲凉,千丝万缕缱绻不绝地勾勒出她眼底分明的、最后的痴妄。
直到那时,元颀才终于明白,原来他与她之间所有的不能——洛瑕早便清清楚楚地知晓——并不仅仅在于相差云泥的身份,而是,纵使昔时千般情意万般衷心,时至最后,任他们谁,也逃不开那风生水起的宿命轮转——昔为鸳与鸯,今为参与商。
只是笑叹当初,都也不过是只知一句“相思一梦里,风月正情浓”,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开始尽量做到周更三次(^o^)/~
☆、(十六)
洛瑕回到宫中时,已是第二日巳时过了。因前一夜她与元颀自赛神会上离开之时丑时已过,宫门早已关闭,她也只得在元颀府中盘桓了一夜,直至第二日,元颀以入宫请安为由,才得以将她与琼琚送回宫中。
“你本也可以不回去。”
洛瑕回过了头去,低婉一笑:“怎么能呢?禁足归禁足,可万一谁心里头一个不清楚,偏就要去瞧一瞧我好是不好,被人觉察到常在洛氏不在宫中,且身边宫女内监都支支吾吾,对我去向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且不说连累我宫里人,连你我,恐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元颀将她的左手拢在自己掌心,微正了颜色,说出口的话语却是分外的纨绔了:“这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