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的不少夫子先生都是他的门生,未等他开口发问,夫子们已是将两位少爷夸奖了个遍,说到李霄云时,虽有众多溢美之词,但是从几位先生的神色来瞧,对云儿确实是颇为满意,而说到三少爷李傲天时,那表情却是要多为难有多为难,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听着那些明显拼凑出来的好话,李谦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忙问了儿子的所在,打算好好去教训一番。
一个年轻的博士有些支吾地道:“老师,三少爷聪明过人,对围棋兴趣尤深,所以时常在赵夫子院中与他切磋棋艺。”
李谦点点头,心想着棋艺虽不能谋身,却也是修身养性的正道,面色略好,便交代了几句,径自朝赵武的院中走去。
棋社中摆了十几张棋桌,却连一个学生也无,想来这些跳脱孩子,能静下心来下棋的也没几个,李谦顿时又对儿子高看了几分。
寻了个童儿,问了李傲天的去向,那童子不疑有他,便照实说了,李谦被他引着径直朝后院走去,却没料,眼前看到的竟然是这样一幅景象。
空旷的后院被收拾得十分干净,靠着院墙摆着各种兵器,平坦的院中,李傲天赤着上身,手中一杆白腊枪,舞得虎虎生风,大开大合,已有横扫千军之势,身随其足,臂随其身,腕随其臂,套路虽不见有多高明,却已熟谙运枪之道,一丈多长的枪,在他手中很令人意外地收放自如,出身于武将世家的李谦,不可能看不出,若不是经过苦练,绝对达不到这种境界,孩子身上的肌肉线条比他印象中要明显得多,身上的汗水也不时随着鼓荡的肌肉被震落下来,李谦脑中一白,眼前却不自觉地出现了李家的演武场,当阳关外的千军万马,凶神恶煞的外族士兵,父亲怒不可遏的冷脸,爹爹眼中擦不完的泪水,叔伯的蔑视,兄弟的鄙夷,还有下人们势利的眼神,和那些痛苦绝望的流浪的岁月,再看清楚面前的孩子,只觉脑中轰得一声,乱成一团,半晌压抑至极地低声吼道:“李傲天,你在做什么!”
其实在李谦与童子搭话时,李傲天便已经察觉到了,他脑中第一反应,便是拿哄骗自己大哥的那一套蒙混过关,他很想立刻抄起边上的棋谱,拿起衣服,蹿进屋内,做出一副苦思冥想的姿态,但这种想法却被他生生压下,这一关迟早要过,不若就顺其自然,于是心头烦闷的他,更是将手里的兵器舞得步步生花,气势惊人,直到李谦出声,他这才身形一顿,收了攻势,刻意忽略了老爹那扭曲的声线,脸上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奔到他身边,很是欢喜地道:“爹,你怎么来了?”
他话音未落,却被对方一巴掌甩到脸上,李傲天看着他如此激烈反应,心中一疼,虽然恨不得把那杆惹他老爹生气的枪折成百八十段,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只是一脸无辜地看着面前的人,很是委屈地道:“爹······你为何打我?”
李谦看着儿子脸上通红的巴掌印,也有一时的愣神,可是看见他手边的那杆枪,却又是没来由的情,难,自,制,恼怒地道:“我送你来国子监念书,你倒好,成天却是在做什么!”
李傲天坦然道:“爹,儿真不是读书的料,倒是习武练枪对极了我的胃口,不如我再练一段,也让爹瞧瞧!”
李谦看着面前自己最疼爱的孩子,直觉心中万分酸苦,李家让他寒了心,从他离家的那一刻起,便已决定此生断不会再与李家有任何牵连,甚至这些年连他自己都已经快要淡忘了那些在朔北的日子,然而自己最爱的儿子此刻却用他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在他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再一次提醒了他,他是朔北李家的子孙,他神色复杂地盯着李傲天身上匀称紧实的肌肉,面上坦荡率真的神情,他不爱念书,这没什么,他想习武,自己也能依了他,可是为何,他却偏偏喜欢上了他一辈子都避之不及的长枪,天儿小小年纪,已能练到这个程度,足见他悟性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