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你是怎么走出来的呢?”木彦声线飘忽。
栾承咏却没有立刻回答,像是也陷入了回忆,半晌才低低说道:
“因为我遇到一个人。她遇到选择时,跟我会做出的决定完全相反。我开始在心里嘲笑她,可灵魂深处,我看到的是一个镜子里的自己,第一次被震撼到。其实并不是那些煽情的文章里写的那样,被感化,被浪子回头。不是的,仅仅是震撼而已,发现有人可以选择这样的方式生活。这真是太傻了!但她却让我开始思考,开始审视那个浑浑噩噩却倔强的自己,那个因为父亲去世无处发泄怒火而处处与外公作对的自己,忽然发现自己只不过是拒绝面对现实,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而已,也是一样的愚蠢而已。那个人也是这样,一路走下来都在为别人着想,可以为别人牺牲掉自己的工作,为别人忍受绯闻,甚至为别人接受一场假的婚姻。可她似乎从来不知道,为自己生活,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木彦笑笑,栾承咏继续说道:“现在,她似乎正在被更加沉重的过去捆绑着,下一步,很可能就会陷入一片沼泽。看着她的感觉,就像是看见之前的自己;她在无意间解开了我的束缚,可她自己却走到了悬崖边上,如果我不喊醒她,就会看着另一个版本的自己摔下去。”
他转过头来:“鬼魂能不能闻到香味,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她活着的时候,愿不愿意用心去闻。”
木彦静静坐在那里。微风拂过她的脸颊,扬起几丝长发。教堂里传来一阵琴声,伴着孩子们的唱诗声,仿佛天籁。
她的手里被塞进一块毛巾,是栾承咏从手腕上解下的。他看着她的脸,她才发觉,面颊上一片清凉泪水。如果对面是老陈,她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抱住痛哭出声,可对方是栾承咏。她只能说谢谢,可是喉咙已经哽咽,她紧紧抿着嘴,泪水怎么也止不住,一句话也说不出。
栾承咏叹了口气,拿过毛巾,扶正她的脸,轻轻给她擦着泪水。
她就那么望着他,良久才止住抽噎,说:“我忽然很羡慕微微。”
栾承咏轻轻摇了下她的肩膀,没说什么。木彦扭头看看身后,破涕为笑:
“排队的人不多了,我们去买面包吧~”
面包坊的售货员是三四名年轻漂亮的小伙和姑娘,刚送走一大波客人,正在等下一炉面包的间歇里闲聊着,店里进来了一对青年男女。同样是年轻挺拔的美好年纪,都是黑发黑眼睛,显然是东方人,便互相用本地方言聊起了悄悄话,说着东方人跟他们的各种区别,最后说到感情的表达方式上,听说都是极其含蓄的,就像眼前这对男女,莫名散发着强烈的互相依赖的感觉,却又完全不像是热恋的情侣或夫妻。他们双双站在玻璃柜前,女人像是刚刚哭过,却又红着眼睛微笑着,挑着一瓶瓶手工制成的果酱,偶尔拿起一瓶举到男人面前;男人对女人并没有拉手或者依偎,似乎那一点点若即若离的距离,在礼节上来讲是一份重要的克制。只有女人低下头专心读着瓶子上的说明时,男人的眼光才会从别处收回,先是落到女人那双莹润修长的手上,然后一路向上,最后落在她的脸庞上。
他们甚至打赌猜测,按照东方人的性格,男人会过多久向女人表白,笑着争论,最后却被烤箱后面吸烟的大叔一句话说服:
“问题在于那个男人,你们看不出吗?他还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爱上那个女人哩。”
可那对男女对他们引发的一场小小争论一无所知。他们走在回去的路上,太阳并没出来,反而更加阴沉。木彦抬头看看天,更加高兴了,抱着一大纸袋香喷喷的面包轻快地走着,身后栾承咏拎着一个袋子,里面是一些果酱、火腿和奶酪,看着她飞扬的长发和裙角。
她还在轻轻哼着歌。栾承咏跟在她的侧后方,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