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运河。可是,此河北通诼郡之渔商,南运江南之转输,其为利难道不博哉?再说迁都,历代以来,中原一向是全国重心,然如今江南地区发展迅速,移师东都,不正好有利于经济发展?故而,炀帝所为,对他自己来说,留下了千古骂名,而对大唐来说,却无疑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啊!”
估计是从未听过如此截然相反的论调,那一男一女都听呆了。
倒是小毕连连点头:“三弟你一向剑走偏锋,听起来虽觉大逆不道,却又挑不出什么毛病,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哪。”
女子微微颤了两下,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男子则重新把安逝从头打量到脚:“公子见识不同常人,敢问尊姓大名?”
“我姓史,他姓毕。”
“原来是史公子,毕公子。”
小毕道:“把你的名字也报上来听听。”
男子笑了,说不出的好看:“我姓李,这位姑娘姓杨。”
人家那么客气,安逝也只好打招呼:“李公子好,杨姑娘好。”
李公子道:“公子虽然年纪轻轻,却颇有见地。”指指身前大片田地:“如今战争不断,百姓饥冻失所,请教公子认为该如何安置才好?”
安逝看他一眼:“为何无端提到这个?”
“想再听听公子的高见而已。”
恐怕你非寻常人士才是真,她心道。再仔细打量他一番,高贵与忧郁并存的一个人,姓李……是谁呢?可惜那位杨姑娘蒙了面,又不再说话,旁敲侧击也不行——
“史公子?”
稳了稳心绪,她道:“我辈才疏学浅,见识亦薄,对于国家文治法令安田置地又能懂得多少?刚才不过妄言,公子见笑了。”拉起小毕,抬步便走。
“请留步!”李公子上前两步:“我只是想征询公子建议,公子又何必遮遮藏藏?”
见他眼神诚恳,再推搪下去反显小家子气了。安逝停下,缓缓道:“大的方面我也不懂,只是这一路行来,只见北方残破,苍茫千里,人烟断绝。隋时民户可能还有八九百万户,可现在,恐怕减了一半不止罢。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怎样把流亡人口重新安置在土地上,来恢复正常生产。新的什么制度我也想不来,太劳神,用北魏留下来的均田制便已足用。”
李公子想了想:“此制施行,需大量剩余土地。不过当真施行的话,贫者亦能有相当耕作之地,也可为国家负担相当之赋税,我也想过。”
“有田则有租,有家则有调,有身则有庸。在均田制基础上,就能实行租庸调制来收税了。”
“租庸调制?”李公子目光一亮。
“政府把土地给了农民,农民总要交税服役吧,要不拿什么养活军队和朝廷?是以受田的农民,每丁每年要交粟,这是租;每年交绢、绵,或者交布、麻,这是调;每丁每年服役十几二十天,不服役可以折算为每天绢三尺,这是庸。人们得到了授田的权利后才担负这些赋税的义务,抱怨自然减少。而且此制项目分明,也减少了官吏作弊的渠道。”
李公子边听边点头:“不过,要将此付诸实现,还要健全的户籍制度才行,才好准确按丁授田呐。”
“确实如此。但凡事总要慢慢开始做起来才会见成效是不?分田给农民,就容易将民户固定于均田之上,也不是太难。而且,等以后政府真正有了完整的户籍记录了,税收就会较为稳定,不会有失去预算的情况出现。”
李公子慢慢低下了头,陷入了深思。
安逝朝小毕努努嘴,小毕会意,两人稳步离开。
“公子!”
她回头。
李公子伸手一揖:“公子高才,在此多谢指点!”
她微笑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