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帝惱怒不快的心情,忽然好轉:「朕尚未用膳,皇后命人傳膳,朕今日陪皇后一同用膳。」
裴皇后柔聲應了,轉頭吩咐:「菘藍,命人去御膳房傳膳。」
往日,去御膳房傳膳是青黛的差事。可青黛今日當眾吃了掛落,丟盡顏面,根本沒臉出來伺候。
菘藍應聲而退。
賀祈的目光掠過裴皇后的臉孔,心裡暗暗驚訝。
性情溫軟近乎懦弱的未來岳母,此時像變了個人似的。美麗蒼白的臉孔,多了一絲紅暈。眼眸中也多了平日沒有的堅定神采。
程錦容果然就是裴皇后的「心藥」。
……
連賀祈都能察覺到裴皇后的改變,宣和帝的感受就更直接更微妙了。
沉寂多年的裴皇后,如枯萎的花朵,只有蒼白羸弱的美麗。此時,這朵花似被澆了春雨甘露,重新有了鮮活氣。
宣和帝理所當然地歸功於杜提點:「杜提點的醫術果然更勝常院使一籌。早知如此,朕該早些讓杜提點來為你請脈才對。」
裴皇后順著宣和帝的話音應道:「杜提點確實醫術精湛。」然後,故作不經意地隨口說了下去:「杜提點今日還帶了一位女醫官進宮。」
「這個女醫官,叫程錦容,是臣妾四妹的女兒。」
「錦容這些年在裴家長大,臣妾憐她早早喪母,時有厚賞。這孩子,是個知恩感恩的。學醫數年,想進宮為臣妾看診治病。今年太醫院考試,她連著考了三場第一,一舉考進了太醫院。」
「今日臣妾見了錦容,心中頗為歡喜。」
「御花園裡的事,皇上也該聽說了。臣妾憐惜錦容,一氣之下訓斥了鄭皇貴妃幾句。」
裴皇后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話,著實少有。看來是在擔心他這個天子偏心鄭皇貴妃。
宣和帝心裡暗暗好笑,隨口嗯了一聲。
其實,裴皇后的擔心純屬多餘。
妻就是妻,妾就是妾。他再寵鄭皇貴妃,也不會縱容鄭皇貴妃欺壓皇后。否則,後宮中規矩何在?
裴皇后見宣和帝沒有動怒,提在嗓子眼的心緩緩落回原處。
食不言寢不語。
帝後安靜地用了晚膳。
晚膳後,宣和帝對裴皇后說道:「元泰今年十五,該定下親事了。你心中可有合意的人選?」
裴皇后柔聲應道:「此事由皇上做主便是。臣妾相信,皇上定會為他挑一個好媳婦。」
宣和帝目中閃過滿意。
不爭不搶,該有的一樣不少。手伸得長了,他會毫不猶豫地斬斷那隻手。
「好,朕一定為元泰定一門好親事。還有四皇子五皇子,朕也會為他們考慮打算。」宣和帝難得聲音和緩:「你身體孱弱,不宜操心,就別多慮多思了。」
裴皇后溫順應下:「是,多謝皇上體恤。」
換在別的嬪妃那兒,此時就該沐浴更衣伺候天子就寢了。
裴皇后一病多年,生過六皇子之後再未伺候過枕席。宣和帝心念微動,不過,裴皇后已經擺出了恭送聖駕的意思,宣和帝便也起身離去。
送走了宣和帝,裴皇后暗暗舒出一口氣。
……
永安侯府。
永安侯陰沉著臉,冷冷地看著永安侯夫人。
永安侯夫人既委屈又驚惶,張口解釋:「侯爺,臣妾有些時日沒進宮了,也不便傳口信給青黛菘藍。」
「原本臣妾想著,明日進宮覲見時,和皇后娘娘說一說程錦容的事……」
卻未想到,程錦容今日就進了宮。
更未想到,程錦容一進宮,裴皇后就如脫胎換骨變了個人。先罰青黛長跪,又給了鄭皇貴妃沒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