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上午,就给火化了。”陈莉苹说。
“火化了?那有没有个什么说法?”
“说是星儿不小心从楼上失足掉下去的。”陈莉苹说。
“那她家里人呢?”
“有人托戏校的领导给了她家人五万块钱,算工伤。她父亲是盲人,平常在街头拉二胡挣钱,她妈妈不会说话,是哑巴,在城里拾破烂……出了这事后,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后来闹鬼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都知道星儿死得冤,气不过,觉得怎么着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可又没办法,所以我和另两个刀马旦还有唱武生的三个男生,我们就决定装鬼吓吓那些坏蛋。”陈莉苹说。
这就是人心吗?这些善良的人也只能做到这一点。方晓飞想。
“方队长,就本案,你准备怎么做?”水玲珑问。
方晓飞沉默了片刻后,“你这是报案吗?”
“不是,是自首。”水玲珑慢慢地。每个字都像是炸弹。
“噢?”方晓飞不动声色。脸上只有一个期待对方说下去的表情。
水玲珑对他的反应显然有些失望,她说:“那个家伙已经死了。被我杀了。”
“是吗?”方晓飞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个女人。闹鬼这一出的“戏眼”,竟在这里吗?接下来她会怎么继续?
水玲珑说:“蓝星儿死的那天早上,那个害她的家伙居然在早餐的时候面不改色地喝了一杯牛奶,一碗粥,吃了两颗鸡蛋,三个小花卷,半碗面条。他这种人,不该死吗?”
“听上去是应该。”
水玲珑笑一笑,带点挑衅地,“所以他现在死了,医生说他死于心肌梗塞,而有人则说,他是被鬼掐死的。我更喜欢后者。”
这就直接叫板了,她一个晚上装神弄鬼,就是为了这个──如果“我”,杀了一个该杀的人,你会如何?
我会如何?方晓飞默默地想。
水玲珑紧盯着方晓飞,方晓飞也在盯着她,两人在夜色中对峙着,湖面的冷风吹过来,侵入肌肤,令人肝胆俱寒。
“水玲珑,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弄巧成拙?”方晓飞突然冷冰冰地说。说着,眼波一闪,一股无言的压力天河泻顶一样浇灌下来。
这位年轻的警察竟有如此震慑力,还真小看他了,猝不及防的水玲珑脸色一变,感觉当今之计还是以静制动比较好,便淡淡地说:“请指教。”
方晓飞眼神如铁,坚硬冰冷,“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不管谁犯了法,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杀人者死。你们也一样会给他一刀的。”
“不。金刚怒目,但和阿修罗完全是两码事。”
水玲珑得了这一句,方觉得眼前这个警察是个硬角色。这场对手戏一不小心就会让他抢了风头,可戏唱到这一折,正热闹处,无法谢幕,便笑一笑使出自己最擅长的功夫,“何必呢?种花的总好过栽刺的,修道儿的总强似打墙的。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方晓飞马上就不软不硬地给顶了回去,“若讲人情,你又何必端出蓝星儿一案呢?你不就觉得此案缺乏公正,所以要讨个公正吗?谢谢你用这件事提醒我──要我这个作警察的,遵守职业道德,禀公执法。”
水玲珑给说住了。她沉默片刻后,“真不愧党把你培养了这么多年。”
“这么说,谁使钱就听谁的?有钱就行了?”不过她从话中逮着一话把儿。
方晓飞似笑非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我取的也是这个‘道’,那个人他罪有应得。”
“谁有罪谁无罪,只有法律才有权界定。你没有。”方晓飞说。
“我遵循的是天理。”水玲珑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