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事都被她说中了,有如亲见。
倪乙的婚事,说起来是高攀了。娶的老书吏家娇养的小女儿,别的还好,就是太依赖自家娘,搞得丈母娘成了倪家老太后,倪乙不是倒插门,也同倒插门差不多。倪甲看不过,说过几回,得罪了她母女俩。倪甲回娘家都得不到好脸色,更别说让她们去石家走动。倪乙从小听从依靠倪甲惯了,倪甲说自己过得好,他也不会多想。
出事后,倪乙把小羊接到家里。舅母态度冷淡,下人指指点点,大了一岁的表哥还要伺机欺负。倪乙察觉,吵了几回。趁倪乙出差,他岳母老婆就让石禄把小羊接回家,这才闹出石禄卖女儿的事。
张歆对倪乙的家务事没兴趣,亲情靠不住,只想叫她们存一分敬畏之心,以后好歹对小羊好一些。
直到晚饭后,倪乙也没能来接小羊。看来,让书吏的小女儿发毒誓,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小羊在哪里过夜成了问题。金掌柜有心带她家去,又担心家里人多屋少,又是突如其来,家人没准备,照顾不周,就决定在客栈里给她安排个房间。小羊可怜巴巴地看着张歆,往后缩,不让金掌柜靠近。
张歆心里一软:“让她同我住一夜吧。外间加张铺就是。”
金掌柜离开后,张歆有点后悔。小羊同他们也不熟,又是个心理受过创伤的孩子,万一夜里闹出点什么事,可怎么收场?
心里存着不安,张歆睡得很浅。朦胧中,听见很轻的一声“吱呀”,立刻醒了。
小羊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凭着日间记住的方位,摸到了床边。
张歆一动不动地躺着,半睁着眼,伸长耳朵,心中警戒。
小羊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悄悄伸出手摸了一阵,碰到到张歆放在身侧的手,低头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喃喃地唤了声:“娘!”
张歆如被雷击,半天动弹不得,鼻子酸了,眼睛热了,缓过神来发现小羊半跪半靠地趴在床边睡着了。
发了阵呆,张歆坐起来,把睡得张手张脚的小强往里挪了挪,爬下床抱起小羊放到床上,再爬上床睡到两个孩子中间。
摸摸一侧的儿子,再摸摸另一侧的“女儿”,心想老天对她真不错,一点不让她的愿望落空。子女双全方为好,只要倪乙没意见,就这么办吧!
新身份
这一夜,两个孩子睡得很好。早上醒来,小强手舞足蹈,乱爬乱走,小羊有了笑容,小心地护着弟弟,牵着扶着。
张歆睡眠不足,但心情很好。小强有小羊看着,不来捣乱,她做起事来利索不少。
金掌柜却是一脸倦容。头天夜里被倪乙的岳父请去劝架,回家后想着倪石两家的事,翻来覆去睡不着,直熬到天亮。
如同张歆所料,倪乙的妻子心中害怕,不肯发那个誓。倪乙被张歆挑起火气,就要休妻,给小羊另娶一个好舅母。岳父岳母舅兄闻讯赶来相劝,更是火上加油。倪乙心中旧怨新恨,都给勾了起来,非要休妻不可。
他岳家当日除了看上倪乙性情人才,也是看中他无父母无兄弟,只要长姐出嫁,整个倪家就是他女儿说一不二。今日可算体会到无亲家无公婆无兄弟妯娌连长姐都没了的“好处”——倪家没一个人能劝阻倪乙。
倪乙的师傅和上司被请了来,到底不是家长,不好断家务事,再听倪乙要求评理的一番话,都不吱声了。
老书吏这才明白,人人心里有杆秤,人家碍着面子交情不说,不等于就不认为他们一家有错无理。瞧瞧探头探脑伸长耳朵看热闹的邻居们,老书吏明白:今日的事压不住,他几十年的脸面,一家人的名声,都得赔在小女儿这里。
经过父兄晓以利害,倪乙的妻子委屈地答应发那个毒誓。
倪乙却不稀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