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能有這樣的真情不容易。良妃比誰都更盼著這兩個孩子能白頭到老。
可誰讓這是皇宮,風煊是皇帝呢?若是不立姜家長女為皇,姜家立刻便會站出來反對風煊,第一條扯出來的理由便是「不遵先祖遺命」。
大央以孝治國,這一條罪名是沒有人能扛得住。
歷代風家帝王,除非登基前已有妻室,否則沒有一個人敢違背這一條。
良妃把這個道理掰碎揉爛了細細講給謝陟厘聽。
謝陟厘差不多明白了:「他要是立姜家大小姐為後,皇位就能坐得特別穩,天下也能特別太平;若是立我為後,姜家便要給他使壞,讓他坐不穩皇位,百姓也不得安寧,是不是?」
良妃拉著謝陟厘的手,憐惜地拍了拍,點點頭。
謝陟厘低聲道:「我知道了。」
「孩子別怕,有我在後宮呢,我和阿煊都向著你,絕不會讓你受一絲委屈。」良妃溫柔地道,「姜家長女生來就是要當皇后的,是大家閨秀,我見過幾次,看起來也是端莊溫雅的人兒,知道自己是為姜家嫁進來,想來不會拈酸吃醋。要不,我明日辦個賞梅宴,把她請過來,讓你了見一見她?」
謝陟厘愣了一下,然後連忙搖頭:「不、不用了。」
良妃沒有勉強,又溫言撫慰了一番,才離開。
風煊這些日子極為忙碌。
不過再忙也會抽空同謝陟厘一起吃晚飯。
風煊小時候一直覺得皇宮像一隻巨大的怪獸,無邊無際,仿佛隨時會將人吞噬。
但這種感覺被謝陟厘打破了。
風煥時常不解,從御花園到後宮費時不說,又天寒地凍的,寒風凜冽,在哪裡吃飯不是吃飯,不知道風煊為什麼非要跑上這一趟。
風煊只是微笑。
風煥可能永遠都不會懂得,在寒風中遠遠地看見殿中窗上透出來的燈光,知道燈下有個人在等著,這一整日的疲憊與勞乏便會完全消散。
跑再遠也值得。
只是風煊今日過來,謝陟厘卻沒有像往常那樣坐在燈下等他,而是坐在屋檐下的台階上,雙手抱著膝蓋,一動不動。
宮人們正要跪迎風煊,風煊擺了擺手,讓宮人別出聲。
然後斂去足音,緩步上前,彎腰將團著一團的謝陟釐整個地抱了起來。
這一抱才發現不對勁,她身上簡直沒有一點熱氣,凍得跟冰塊似的。
「這是坐了多久?」風煊的眉頭皺起來。燈光從殿內照出來,將謝陟厘的臉照得半明半暗,風煊仔細審視了一下,「有事?」
「沒、沒多久……」謝陟厘一開口才發現自己臉都快凍僵了,迎上風煊的眼神便知道這聲音一抖就把自己出賣了,乾脆老實承認,「是有點事。」
「何事?」
「我能先不說嗎?」謝陟厘道,「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
燈光映著她的眼睛,眸子有剔透的光,風煊早就發現了,被她的眼睛這樣望著,實在很難說不。
殿內暖融融的,把謝陟厘身上的寒意與僵冷一寸寸化開。
風煊如今雖未舉行登基大典,但實際上已經是整個大央的主人,衣飾卻越發簡素起來,從前進宮還要按品穿親王袍服的,如今只穿一件素白圓領冬袍。
雖說是身在孝期,按親王規格亦可用銀線白線刺繡之物,風煊卻像是回到了天女山大營,怎麼簡單怎麼來。
他身段頎長勁瘦,便是簡單的衣物也穿得出端然風致,謝陟厘幾乎是一瞬不瞬,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他先是命人把炭盆移近些,然後從宮人手裡接過暖爐遞到謝陟厘手中,再盛了一小碗羊肉湯遞給她。
這一切他做來無比自然,好像兩人已經共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