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插嘴,静静地听著善谦的回忆。
“他把我从天津带到了上海,再从上海搭船到国外避难,他不但给了我一条生路,还为我安排了食宿等的生活问题,我俞善谦能有今日,全是他的恩德所赐,对了!雪凝,你可有他的消息?我想当面谢谢他当年为我做的一切——”
“我不知道你说的‘他’是谁呀?”我满头雾水。
“他不是你的朋友吗?记得毕业晚会的那一天晚上,我还见过他一次面呢!不过,他一直都没告诉我他的名宇。”
是他吗?我心中涌起了百般疑惑。
“怎么?!没印象吗?那个人挺高的,大概有一百八十几公分吧!穿著一袭淡色的棉布长衫、配著一副金边的圆框眼镜——”善谦的描述,清晰地教我心疼。
“是穆颖——”是我藏在心底藏了几十年的穆颖,没想到至今再听到别人谈起,依旧是激动翻扰、悲不可抑。
“是——是他吧!他还好吗?”
“他死了——在日军攻进天津时,他就已经死了——”我凄凉地说著。
“死了?!”善谦一脸愕然与哀伤。
这时,门外一阵喧哗与叫嚷——
“我们老板有客人,你不能进去——”
“我一定要见见他,问他同我们赵家究竟有啥仇恨,非要如此心狠手辣,置人于死地——”
砰——门被用力地打开了。
一位身著旗袍,年约四十的女子满脸怒容地冲进来。
“你是俞先生是吗?”听得出她浓浓的北方腔,“我是赵氏企业的仇晓茵,我来是恳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先生行不行?看在大家都是逃难出来的份上,不要把我们唯一仅剩的工厂给吞并了,那是我们全家赖以维生的工厂哪,求求你——”她几乎是要跪下去了。
“仇晓茵?!”善谦与我几乎同时跳了起来,相互对视、充满讶异与惊喜。
“晓茵?!你看看我是谁呀?”善谦激动得走上前。
“你?!”晓茵的疑惑与我如出一辙,“你?!有点眼熟——”
“我是善谦哪!俞善谦。”
“啊——”只听到一声尖叫,晓茵便晕倒在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地恢复神智,渐渐苏醒。
“晓茵——别怕,我是雪凝。”我倒杯水递给了她。
“雪凝?!”她认得我,一把就抓住了我的手,说:“我刚刚看到善谦了,他说他是俞善谦——”她脸色苍白。
“别怕、别惊慌,我也看到善谦了,没错,他是俞善谦,他并没有死,还事业有成当了大老板了。”
晓茵听懂了,在我重复了刚才善谦说的一切后,她就完全清楚了。
“晓茵——”善谦此时才敢走到她的眼前。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五个手指头就清楚地印在善谦惊愕的脸颊上。
“你这个大骗子——”晓茵咬牙切齿地说著,“明明爱的是季雪凝,又为何要把我当成傻瓜,欺骗我的感情,要不是我看到了那封你尚未寄出的情书,我还被蒙在鼓里,为你这没肝、没肺的人哭瞎眼睛。”
“晓茵对不起——我这几十年来一直想当面向你忏悔,我知道我辜负了你——我——我该如何补偿对你的亏欠——”善谦亦含著泪、懊悔不已。
“亏欠?!哼!我们可不指望这些,你俞善谦今日要是有念在往日的情谊,就不会使尽诡计硬是要把我们赵家给整垮。”
“那是我不知道——你竟嫁给了赵醒仁当妻子。”
“难怪醒仁一直不告诉我你是谁,眼见当年的好友竟然为了利益就如此不顾人情、心狠手辣,教人如何不心寒、不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