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很高興,坐在他對面,把工具攤開。
子山讀七年級的時候也做過這玩意,故此十分熟手,不到十分鐘就拼好電池磁石橡筋銅絲圈,發動機滋滋聲打轉。
小霖鬆口氣,「可交功課了。」
有一把聲音在門口說,「學這個幹什麼呢!一個女子幸福或不,與這種功課是否
拿一百分有什麼關係?」
這是小霖的母親於家華,她給子山松牛奶雞蛋來,逐盒放進冰箱,另有一壺熱湯。
「回來了?」她問子山。
子山點點頭。
於家華說下去,「我也曾很天真的背會十四行詩,做熟立方根公式,交足功課,又怎麼樣?」她聲音懶洋洋不起勁。
子山笑說鼓勵她,「所以你是好母親。」
家華看上去相當疲倦,她說,「我昨天去試鏡,可是沒錄取。」
「那出戲?」山中方三日,世上已千年。
「新劇本新製作,叫做《野糙》。」
「不錄取還有下一次。」
「是,永遠有下一次。」她聳聳肩。
子山不知如何搭腔,沉默下來。
家華識趣,「來,小霖,我們讓朱叔休息。」
母女離去,子山才揉揉雙眼。
家華日間在一家西菜館做侍應,晚上當酒保,才勉強維持三餐,她與子山一般讀戲劇系,在班上都是明星學生,踏進社會,才發覺只是灰塵,差些討飯。
是,歡迎回到朱子山原來的真實世界。
在隔壁船屋,還有一個畫家與一名小提琴手,在過去一些,是未成名的寫作人,成堆文藝稿子,脾性高傲,懷才不遇,互相接濟。
那個寫作人最有趣,還養著一隻尋回犬,時時對子山說,「記住,狗糧要緊。」他本人三餐不繼,可是舉許多例子自勵,像「史提芬京初初投稿,家裡連電話都裝不起,借用圖書館電話與出版社聯絡」,又「伯利寫華氏四五一時租圖書館地庫大字機,五分錢用半小時,哈哈哈」。
他們都在等待機會。
還是做女侍的家華收入最穩定,子山與她相當投契,小霖也喜歡他,可是,子山總維持著最後距離,子山不想累人累己。
傍晚,家華喊過來,「有羊腿做晚餐。」
「什麼大事?」
「我三十歲生日。」
子山一怔,可憐的女子,芳華暗度,晃眼到了三十。
他順手在架上取一瓶紅酒,走到隔壁船上。
只見家華端出羊肉,烤得香氣撲鼻。
「我是唯一客人?」
「我的客廳只能坐兩個人。」
「小霖呢?」至少應由三人。
「到社區中心補習代數,八時回家。」
「我教她便可,何必破費。」
「最頭痛是補習功課,你沒累,學生先打呵欠,氣死人。」
子山開了酒斟出。
家華忽然說,「小霖說前天看到你帶女朋友上船。」
子山一怔,「她看錯了,我沒有女友。」
「小霖說那女子十分秀麗,白皙得像從來不曬太陽,五十年代打扮,穿裙子,半跟鞋。」
是,這正是伍福怡,形容得很逼真,小霖有天份。
「後來,還有年輕男子找你,子山,是電影公司的人嗎,是否有好消息?」
子山一怔,「呵,是,他們把我的鞋盒取去過目。」
家華聞訊笑出來,「這是喜訊,比生日更應慶祝,有眉目沒有?」
「言之過早。」子山搓著雙手。
家華問,「是哪一家電影公司?」
子山據實答,「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