龛中的菩萨,突然一个干巴巴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这是药王菩萨,我每日都抄佛经烧给菩萨,保佑夫君快些好起来,姑奶奶说会管用吗?”
她的声音如被熨烫过,没有一点起伏,又直又干。
胭脂经过见过许多不堪的画面,却觉得灵芝比之她所见所闻都要怪异得多。
转过头,灵芝的眼睛直勾勾看着胭脂。
胭脂强笑了笑,问道,“姨娘不出门逛逛去?”
“整日闷在房中,精神不好,散散心人也能开朗些。”
“夫君病中,谁能没心没肺整日玩乐。”
她走到菩萨面前,在铺垫上跪下,给菩萨上香。
“菩萨会教训那些不遵纲常心眼恶毒之人。”
上了香,她回头盯着胭脂问,“姑奶奶说,这世间有报应吗?”
胭脂在她目光下浑身发冷,干笑两声没理会,走出房见了大太阳方舒展了些。
这姨娘,心智仿佛不正常。
走出几步回了头,却见那暗乎乎的窗子洞开着,像张没牙的嘴,等着吞人。
里头浮出灵芝惨白的脸,仍在盯着她背影看。
她穿着翠衣,袖口竟然用的老妪常用的寿字纹,说不出的别扭。
胭脂走了许久,才想到一个合适的形容,灵芝是个住在活死人墓里,披着年轻外皮的老人。
她身上没一丝活人气与生命力。
与元仪形成鲜明的对比。
可惜了,胭脂叹息,同时心中升起一团疑云。
她方才说什么来着?
…………
胭脂等到晚间见了云之,只余两人在,将白天所见说与云之听。
云之生了疑心,所有事情,她做的机密,按理最不知情的就是灵芝。
梅姗对李琮毫不关心,李琮出事时,她一眼没瞧过这个挂名夫君。
也没过问过一句关于李琮的事。
元仪死后,梅姗于悲痛中想起李琮不曾善待元仪,提着李琮名字骂他罪有应得,老天有眼。
还有一人,知道自己手段的。
该不会鹤娘嘴不严实,说出了什么?
自己可待她不薄啊。
云之突然后悔,给鹤娘的房与铺子,都已落了对方的名字。
不然,可以拿来逼她一逼。
她第二天起个大早,喊上胭脂,去了鹤娘所住小宅院。
鹤娘养了一个门房,一个管家,四个家丁,两个丫头,两个婆子。
共十个下人,在京中也是舒适的中等之家。
那些铺子生意都稳定,账房伙计都是云之使出来的人。
云之胸有成竹,今天不管怎样,都要问出点什么。
她拍拍门,门房本是她帮忙找的,为人实诚可靠。
此时开了门,却是张生面孔。
门房见云之身着华服,珠翠满头,眼睛一转,移到马车上,只见车子车身巨大,锃光瓦亮,三匹黑色高头大马拉着。
世情向来是先敬华服后敬人,见一个女子气派这样大,他不敢怠慢,点头哈腰,亦步亦趋跟在云之身后,“请问是哪府上的夫人?找我们夫人有何贵干?咱好着人快点给您通报。”
云之见换了门房也不和自己知会一声已有了两分气,懒得理他,直向内便走,“我是老宅主母,叫鹤娘出来。”
胭脂猜到鹤娘未吱声换了云之的人,不客气嘲讽道,“这才是正经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