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谢鸠平仍然藏在吊门堡,因为三分堂封堵了出路,他若是敢出来,就是一个死字。
而且这次三分堂围攻吊门堡,官衙那里也是通过气的,使了些银钱,纵使阵仗闹大了,衙门的人也只当没看见。
可来的官兵,却不是地方府衙,原来他们数百号人手持武器于吊门堡盘踞,激战三天三夜,这动静实在太大,已经惊动了州府。
州府出动官兵,强令双方停战,否则按聚众闹事,私藏兵械,疑有谋逆来处置。
这个罪名可大了去了,不管是三分堂,还是九幽堂都担不起,于是双方只好收手。之后,州府又设宴,请两堂堂主过去说话,约摸有些要摆和头酒的意思。
这也极是正常,身为一方之长,任谁也不希望自己管辖的区域出什么乱子,尤其现在又轮到了州府换任的敏感时期。
所谓民不与官斗,三分堂与九幽堂在地方上讨生活,对官府只能供着,绝不能得罪,否则后患无穷,因而州府的那位大人此举,就未免就有些以官压人的意思。
九幽堂主萧庆凤,自然是求之不得,可穆仁川呢?
别的时候,给个面子也就罢了,可这回他死的是亲儿子,要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从宴席回来,他就一脸阴郁,恨断心肠,憋闷得要死,却不知一张更加阴险的网,已经向他撒来……
第四天,夜半。
马岭城内,猫耳巷。
一道黑影,徘徊暗里足有大半时辰,确定四周并无埋伏之后,越墙入了一户四合院。
院子里极是安静,又一目了然,黑影环顾片刻,便去了主屋,从半掩的窗户那里一跃而入。
轻纱,薄缦,红绡帐。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黑影朝着床榻走过去,窗外透着星光,屋里昏暗,直到走得近了,那人才看到床头的梨花木凳上,搁着一只碗。
他端起碗,放到跟前打量,鼻息便嗅到了自碗中散发出的药香。
不止如此,碗底还余有药汤和药渣。
谢鸠平很谨慎,他用手捻起药渣闻了闻,还搓了搓,虽不能全数辨别出,却确定了其中有人参、熟地、益母草等等,都是可以用来女人小产后调理身子的。
于是他有些伤心,还有些放心。
猫耳巷的四合院里,真的藏了一个女人,也的确是他的姘头。本来,他杀死穆小白的那一日,并非是有意伏击,而是来此之后才听闻了风声,然后急忙招来人,临时布下陷阱。
而杀了人之后,走的匆忙,也只留下了几名心腹在此照应。
他现在会伤心,则是因为早上接到这里的相好的派人传话,说是小产了。
谢鸠平出身大户之家,却不常住家中,反而一年里有大半住在娘舅这里,一来是省得家里人管教,二来也因为这里有这个女人。他与这女人相好了两年,逐渐动了真心,只因她出身不好,家里人不让她进门,无奈只能做了外室。
本来这次,见她有了身子,他打算等她生了儿子,就接她入府,便是不能做正室,起码也能当个妾吧,总比一直藏着掖着好。
谢鸠平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一听说相好的小产了就赶过来看她,可见心里是着实看重她的,加上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有所期望,因而孩子没了便格外伤心。
然而,他是一边伤心,又一边放心。
如今这局面这样危险,他来之前也怕里头有诡异,怕有人暗设圈套,所以在门口了等近一个时辰都没有进来。
现在进来了,闻了这满室药香,又确定了这碗调血补身的药,就微微放了心,应该不是圈套。
他暗暗叹了口气,抬手挑起床上的幔帘,正想要唤那相好的闺名,搂过来安慰两句,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