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席秘密研究会,并写出了《学生群》、《一代地主》等带有无产阶级色彩的作品,但不久他就脱离了革命。显然这是与他的思想性格、特别是他参加革命运动的独特方式密不可分的。
太宰治作为绝对理想的追求者必然对相对的现实、僵化腐败的现存道德秩序持激烈的否定态度,因而共产主义运动的兴起无异于一盏明灯点燃在现实的黑暗之中。他对现实的矛盾不加妥协、一律拒绝、全面批判的态度,与共产主义运动对现实社会的猛烈批判乃至对旧秩序的颠覆,从某种意义上看,无疑有着相似的一面。因而太宰治来不及仔细研究共产主义,仅仅由于共产主义运动对现有制度的否定便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总之,与其说是运动本身的目的,倒不如说运动的外壳更符合我的口味。”(《人间失格》)毋庸置疑,共产主义运动是一场打倒一切剥削阶级的现实革命,作为大地主的儿子,太宰治所抱有的宿命的罪恶意识使他不可能作为一个革命者,而只能作为革命的对象投身其中。因此,不是成为革命家,而是破坏自己、灭亡自己,清算封建家庭的罪孽,成为民众之友,发掘自己作为被革命者的存在价值就成了他参加共产主义运动的独特方式。这种独特的方式决定了他只能稀里糊涂地投身于革命,在自己极度受伤甚至于毁灭之后,便又脱离了革命。显然,他参加革命所要解决的问题主要不是客观的现实,而是自己出身的原罪意识和过剩的自我意识。换言之,他不是作为一种社会思想,而是作为一种个人伦理来参加革命的,这决定了他在共产主义运动这一改革现实的社会实践中必然半途而废,因而,他始终没有从世界观上信奉马列主义,而仅仅是作为一种知识修养对马列主义持理解态度。因此,不难理解太宰治在共产主义运动遭受挫折、身心交瘁的情况下脱离革命的结局。在共产主义运动中加深了自己的“多余人意识”,并进行了残酷的自我破坏之后,太宰治逃离了革命。这彻底决定了他只能以灭亡者的身份与社会发生联系的生活道路。不是共产主义运动,而是共产主义运动的挫折感、背叛感一直折磨着患有洁癖的太宰治,使他背上了沉重的“罪恶意识”,使其文学变成了与罪恶意识搏斗的记录。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永远的少年”太宰治及其文学的心理轨迹(译者序)(3)
“如果是叛徒,就要像叛徒一样地行动。……我等待着被杀戮的日子。”(《虚构之春》)太宰治在确认了自己的“多余人意识”、“叛徒意识”之后,只能把叛徒的烙印打在自己的脸上,以自我破坏来追求自己作为“叛徒”的价值。“丢了性命来彻底地过所谓的不道德生活,也许这倒要受到后世人们的称赞。牺牲者。道德过渡时期的牺牲者。”(《斜阳》)因此,太宰治自觉地也是无可奈何地选择了一条自我毁灭的道路。不仅彻底毁灭自己,并以此去扩大恶,从内部来使旧的秩序彻底崩溃,为新的时代,为他人尽自己作为破灭者的努力,求得一种“负的平方根”,进而最终得到一种自我价值的肯定,这便是太宰治的“无赖”哲学。而最大的自我毁灭就是死亡——于是,太宰治和一个酒吧女招待一起跳海自杀,结果那个女人死了,而他却活了下来,这无疑更是加深了他的罪恶意识。
共产主义运动的挫折使他对一切思想的有效性产生了怀疑,也不再相信任何改革现实的实践活动,因而他又重新回到了因参加共产主义运动而一度中断的文学创作。他以遗书的形式发表了总题为《晚年》的一系列小说。他在文学中以观念的形式避免强烈的自我破坏来解决现实的苦恼,达到了一种较为直接的自我肯定,使自己的行为得以正当化。然而,每当他的自我在文学中得到主张时,其批评意识又会即刻复活,对这种自我主张本身发起攻击,从而形成更深的自我否定。这种自我主张与自我否定交替进行,循环往复,使他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