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掩在昏暗中,季青宛只听到冷冷清清的两个字,“并未。”
若不是声音的的确确是从他坐的地方传来的,季青宛该以为自个儿幻听了。
既然不是患有喉疾,他干嘛半天不说一句话?伸头看了眼门外西沉的日头,季青宛瞅瞅自己身上的纱衣,又瞅瞅苏景穿的双层苏绣华服,愈发不解道:“天色虽已接近黄昏,但温度还有些高,苏大人穿的这样厚实,又饮了数盏滚烫茶水,你不觉得热么?”她没穿越到古代的时候并不怕热,大夏天还敢穿着半截袖到处跑,顶着毒辣的日头蹦哒的欢快,可自打来了古代,立夏刚过她就热的撑不住了,每天要吃好多只冰碗降温。
可能是古代的气候同现代有差别,入夏后璧国的民众大多也穿纱衣,纱衣的散热速度比厚锦衣快上许多。苏景是她见到的唯一一个在三伏天穿秋装的人。
她的满面不解换来青年依旧不冷不热的俩字,“不热。”
她的眉心跳了跳,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咬牙道:“大人只会说两个字?”
有晚风从轩窗缝隙吹进来,吹乱了苏景的鬓发,他缓缓站起身,颀长的身形确有玉树临风之气度。紫檀衣衫随风轻动,他放下手上茶盏,露出袖口处两朵绣工精致的寒梅,负手道:“哦,并不是。”
季青宛默默的揩了揩额头的汗,对,不是俩字,是同俩字没甚分别的四字。
她混过歌颂社会主义好的和平时代,也混过她穿越过来的这个封建主义王朝,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观望前世与今生,她最害怕两种类型的人——一种是防不胜防的卑鄙小人,还有一种是苏景这样不苟言笑的,冷冰冰的似块冰疙瘩的人。
卑鄙小人坏在明里,也有些蔫儿坏的,谁见了都害怕,害怕之余还有些鄙夷。季青宛是个不爱主动的人,往往是旁人主动来亲近她,她才愿意去亲近亲近她的人,而冷冰冰的人大多难以亲近,拿热脸去贴的不是冷屁股,是苦寒无比的万年玄冰,一不留神脸就沾上去拿不下来了。
暖风和薰,袅袅海棠花香弥漫厅堂,她伸手去摸空了的茶盏,准备再倒一杯水,一壁喝着一壁等小常回来。至于冰疙瘩苏大人,她没了拍他马屁的心情。穿身紫檀华衣的青年迈步走出窗下暗影处,季青宛捧着温热的茶盏,心不在焉的瞥他一眼,低头啜了一口茶,还未来得及咽下,她忽然震惊的抬起头。
日光正好,不浓不淡不偏不倚,暮色微微有些旖旎,青年恍若天人的正脸曝露在暖黄色光晕中,似渡了一层金粉,睫毛垂下的暗影刚好过鼻翼。卡在喉咙的一口水上不去下不来,季青宛怔住了。
她说不出他好看在哪里,但是莫名的,她就是觉得他好看,甚至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位男子都要好看。他的眼睛深邃赛过北海渊流,一眼望不到底,眸光冰凉如渊流旁冰冷的深潭,毫无温度可言,却偏偏有种有种让人忍不住去窥探的魅力。
许是被她灼灼的目光看懵了,苏景摸一摸自己的脸,回眸望她,不解道:“怎么?”
慢吞吞咽下喉间一口水,季青宛眼睛都不眨一下,痴声道:“好看。”
半开的殿门外,一园木槿花开的如火如荼,浅紫色的花朵淡雅且素净。着身紫檀衣衫的青年举目去看木槿花,冰冷冷的眸子里波澜不兴,微微挑起唇角,轻不可闻道:“肤浅。”
季青宛抓紧了手上的茶盏。她被人说过虚伪,也被人说过贪财,头一次有人说她肤浅。说她虚伪那人被小常打了一顿,满头都是大包;说她贪财那人因贪赃枉法被她一纸诉状告到了大理寺,全部家产皆充了公;至于说她肤浅的人嘛……看在他皮相好看的份儿上,她暂且不同他计较。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最后一丝天光终于被昏暗吞噬殆尽,静王府上管事的老管家领着季青宛到厢房落脚,关上房门前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