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认为一个家庭只要把门看严实了,就可以了。
没想婚后不久就发现她的私人物品总是被人翻动。
原来她的先生是要定期对她的物品包括皮包进行暗地检查的。
不得已,她上锁,并附封条一张:请尊重女人的衣橱。
本来应该是安全温暖的家,反而成了一个要时时刻刻提防的处所。
朋友说,这倒不是要隐藏什么,而是自己喜欢的东西不忍被一双怀疑的眼光打量。
法国学人布西亚(Jean Baudrillard)在网络与手机摄影大行其道的80年代就预见:
信息的流通像彻夜狂欢的派对无分昼夜。
社会进入个人的又是集体的相互窥欲的亢奋状态。
通讯与影像成为人们认知世界的媒介。
信息如雪片侵入人们的视域。
现代社会俨然划分的公与私、个人与大众的界限日趋模糊。
上下相乱。
这种现状如果侵入到家庭,就是人的悲哀了。
上下相乱。丈夫看妻子的短信,妻子追踪丈夫的行踪。
婆婆清理媳妇的小坤包,监督媳妇每天的花销。
每个阴暗角落都有一个等着收钱的福尔摩斯。
你怀疑身边人的忠诚吗?给我钱,我钻墙打洞帮你调查。
他们大行其道,生意兴隆。
什么世道?
如果被偷窥者发现偷窥者中有一双是亲人的眼睛,人性已无所谓希望了。
家庭是这个时代温暖感和安全感的最后的福地。
不求改变门外普遍的人性。
只能求门内相濡以沫的人多些温暖多些信任多些尊重。
偷窥使目视的距离过近,自然会导致人心的距离遥远。
以上的文字写于2006年。
2009年的8月3日上午,《光影》这本书其实已编完,插入页码,页码止于195。
就在我激动于晚上可以带着书稿去见一位诗人的当口,13万字的文档被破坏清空。
文档的尸体都没留下,白茫茫屏幕真干净。
完成《光影》的瞬间,一百九十五页的文字的光影彻底消失。
万幸!这几十年被迫学到的经验莫过于世事难测早做预防。
文稿每次编辑后即复制到另一台个人电脑。
庆幸7月份去了湖南;庆幸7月16日至8月1日之间未修改过文稿;庆幸7月16日已将文稿拷贝;庆幸丢失的仅仅是8月2日至8月3日两天的修改稿……庆幸早已知道,电脑可被远程监控,个人电脑的储存有可能被黑客转移或清盘。
文稿回到7月16日时的模样,比从零开始何止好上万倍。
这场意外或许只是机械意外,与偷窥无关。但这场意外来得如此之巧。
还是打住不要作任何猜想。尽管心惊之时有股寒意直入胸口。
心惊之外没有任何的愤怒。已习惯对突兀的无可挽回的事实保持沉默。不要靠近真相。
文稿真的没有了,也不过是一片落叶卷入飘摇风中。
英雄无奈,半壁江山也舍弃得了。13万字的文稿如何比得上半壁江山?
沈从文先生30万字的《中国服饰史》被毁后重写。我相信我的光影可以重新组合。
何况《光影》还在。
偷窥不管如何窥,摊上一个“偷”者,只能类比“胆小”又“妄为”的龌龊鼠辈。
戏台上那“娄阿鼠”,鼻梁上顶只白老鼠,额两旁贴两片太阳膏,整日里在揣测、惊恐、侥幸中度日,得手之后的洋洋得意,也得意得彻头彻尾的猥琐。 电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