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县都出了名,可现在却要被人批斗,实在是委屈他了……"不谙世事的我还不懂得为母亲分忧,然而母亲滴在我脸上的泪水,却也让我眼泪汪汪了,母亲听到了我的抽泣,她用粗糙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孩子,不管别人说啥,你都要相信你爹是个好人。"我点头嗯着,伸手搂住母亲。在那个寒冷漫长的冬夜,母子的泪水涔涔而下,溶合在了一起。
艰难中度日的母亲们总是盼着儿女们快点长大,这是她们用以应付各种苦难的精神力量。说起来,我还算给母亲争气,从小学到中学一路读过来,没让母亲失望。一九八0年我十八岁,参加高考竟然考了个全县文科第一,母亲忙着为我打点出门的行装,她见我的被子有些单薄,担心塞外的风把我冻着,就连夜把我的被子拆了添续了一层新绵。灯光下,母亲手中的针线起起落落,点点滴滴的泪水连同那颗慈母心都续进了那厚厚的棉被里。
大学毕业后,我被分到一个离家较远的新兴城市工作,与往日离家远行不同,母亲没再做太多的嘱咐,她只对我说:“大学毕业了,你真的长大了,以后出门在外,要行善事,做好人,妈今年喂的这头猪不卖了,等你过年放假时,妈给你留着,让你的馋嘴吃个够。”其实,在母亲的目光里儿女永远都是孩子,“长大了”不过是在儿女离她而去时,用来自我安慰的托词罢了。她的心中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出门远行的孩子,甚至每当她在落日余晖中到门外抱柴做饭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远方,然后是一声轻轻的叹息,接下来,就是在心里盘算着离春节还有多少天,可是,母亲盼来的不是儿子回家团圆的喜讯,而是我患病住院的噩耗。一九八五年一月十九日,已是阴历腊月中旬,单位的车把父母接到我所住的医院,母亲踉跄着扑到我的床头,她抱着我的头,泉涌般的泪水润湿了我瘦弱的脸,她颤抖的手抚摸着我的额头,嘴角在剧烈地抽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我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那笑不仅是想给母亲带来些许安慰,更是我对母亲发自心灵深处的深深的歉意。“母亲,对不起,为什么我带给你的总是流不尽的眼泪,我真是一个不怀好意的讨债鬼吗?”
在以后整整十八个月的日子里,病魔与死神狼狈为奸将我这不满二十三岁的生命当成它们手中的一根扯来扯去的猴皮筋,母亲用她带血的泪水和根根白发陪着我一道跟它们对峙、较量,最终我竟奇迹般摆脱了死神的纠缠,病魔也松开了它罪恶的手,可是它没有空手而去,它挖走了我一双眼睛。
那是一个飘着细雨的暮春之夜,病房里很静,母亲小声对我说:“你要是难受就抽支烟吧。这是我从小卖部给你买来的,是你从前爱吸的‘大前门’牌,护士查过房了,不会有人来了。”母亲的话怯生生的,全然像一个面对暴怒的家长而又不知如何是好的孩子,对没了眼睛的儿子,已是心碎的母亲,犹如做了错事的孩子,不知如何才能不惹我发怒。
黑暗中,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她竟看见了,忙把一支烟放到我手中,然后又急急忙忙地找火柴,“来,妈给你点上!”母亲好像受到大人鼓励的孩子,又如得了什么大赦,惊喜的有些手足无措了,我深吸一口久违的香烟,许久才伴着一声重重的叹息吐出浓浓的烟雾。母亲又小心翼翼地开口了,“妈知道你心里难受,这么年轻眼睛就没了,谁也受不了,可咱总还得活下去!”“活,像我这样活着有啥用?”这是我几个月来第一次顺着母亲的话茬答言,母亲受到更大的鼓励,“咋没用,只要你还活着,只要我和你爹下地回来能看到炕上坐着他们的儿子,俺们心里就踏实,就有奔头--。”母亲的话必是早就想好了,只是我没给她说的机会,窗外的雨下的大了,落在长出新芽的树上沙沙作响,忽觉得脸上痒痒的,用手去摸,是泪。母亲坐到我的床头,“孩子你放心,只要还有我和你爹在,就绝不让你受半点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