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居疑「嗯」了声,没去解说,只道:「我祖上家族原居于拂?国治下的小邦,天宝年间做为使节来到中土,与李唐缔盟,留了下来,与汉人通婚,终于归化。我当年失意远走,不在中国找个穷乡僻壤隐居,却异想天开,投到了大食去,这一半也是由于我家里的渊源,原是十分明白西域诸国形势。西域诸国语言分歧,我家中世代相传,到我身上,每种话还是能说那么一两句的。」司倚真大感新鲜,道:「能万里迢迢前来出使的,必定大有本事。你府上可很了不起啊。」心道:「你说你解药过量心性暴躁,总算说到你的得意事,这可不是心平气和了?」
常居疑道:「是否了不起,我也不知。他们那时前来与中国修好,乃因大食国逐步强大,四出侵略,因此拂?有意与中国结盟,必要时夹击大食国。我的祖先原是烧制琉璃的能手,对其他器用之学也颇有钻研,见到中国的发明,颇觉新奇,彷佛东西两方的技艺,很能相互取补,这才请命长留中土,以俾交流。」
司倚真点头道:「你这痴心脾气,原来是家学渊源。」
常居疑横了她一眼,续道:「我这姓氏,是从我祖上的西方姓氏移换音调而来,我那前来李唐出使的祖先名讳,族谱上写作『常渡』,看似全名,其实乃是姓氏之音。」司倚真想着他拜帖上的一手好字,以及时而粗俗、时而文雅的说话,心道:「这家族汉化极深,我只知他长得像胡人,怎想到他的姓氏也源自外邦语言。」
常居疑道:「天留门地近西域,我家里住得又近,当年首创天留门的女子之一,与先祖父结缘,先祖父终于留下,替她们筹划了一座地下之城。直到先父长大成人,这座城才竣工。因此,我一家在天留门住了下来。我从来没在天留门拜过师,却自小就在那地底城里行走得熟悉之极。」
………【第二十章 逆师(二)】………
康浩陵脱口道:「天留门是座地底城?」司倚真却问:「有句话我问了,你别见怪你在天留门之时,可曾婚配?可有子息?若是有,你远走他乡数十年,这趟回归,可想到与家人团聚么?」
常居疑笑道:「你这娃娃果真时常分心旁骛。那时我自然有女人,怎会没有?只是那也不是甚么婚配。当时我以而立之年,竟成为天留门首任智慧长老,这等武学与杂学并立的局面,莫说天留门,便在江湖之上,也是首创;我意气风发,自愿与我要好的女子,都记不清有多少。相好便相好了,几个晚上的事而已,若是一个个女子都要行大礼去婚配,牵扯一世,不免?唆得很。」
康浩陵终于顶嘴:「这样阴阳怪气、反复无常的人,也有人喜欢,这才叫稀奇。」这话是要报常居疑先前损他的仇。常居疑却不生气,冷笑道:「有些人做事乱七八糟,心思却执着,说他几句,也记上老半天。小姑娘识人不清,看上了这等人,以后苦头可有得吃。」
司倚真没料到常居疑会说起青年时的浪荡,虽不甚懂,脸上仍微微一红,并不接话。常居疑续道:「只是我生平想要穷究之事太多,实在不愿给儿女之事所困,因此因此我配置了药方,让那些女子服下,倒也并未生儿育女。直到其中一名女子,偷偷藏起了药,骗我说已经服下,我不疑有他,仍与她相好,结果她自然是怀上了。只是其后我的两名孽徒便即背叛,我无暇顾及这等私事,转身就离开中土。这数十年来,我未曾再见过她母子一面。我老而不死,异于常人,她与那孩子,却都不在人世了。」
司倚真「啊哟」一声,道:「未曾见过一面?你,你怎忍心?」
常居疑淡淡地道:「我早说过了,各人志向不同。那女子是欺瞒了我,不肯服药,坏了与我的约定,这才有孕。她背约在先,我几曾甘心跟她过一辈子!何况两个孽徒叛变后,我心灰意冷,天留门是令我大为伤心之地,老子忍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