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决战前夕的缘故,空气里弥漫着覆水一战的决绝和悲壮,压的流苏有些窒息。不觉间又走到苏柒然的帐篷前,里面却不再有那晚的烛火,而是黑浓一片。流苏怔怔的站了许久,弄不清楚心
里莫名失望的心绪,闷闷而回。
苏柒然不在自己的帐内,却在凌风雷的帐篷里,两人各置桌的一边,无言对饮。凌风雷一口饮尽杯中酒,盯着对面的苏柒然,问道:“苏公子,是有什么事要和老夫说?”
苏柒然默默的抿了一口酒,像是不知从何说起,直到凌风雷蹙起了眉,才字斟句酌的道:“凌将军,你可记挂凌夫人?”
凌风雷显然没想到苏柒然有这一问,愣了愣,很快回答:“自然记挂。苏公子是否有拙荆的消息?”
苏柒然薄唇微启,吐出了几个字。
不过短短的一句话,凌风雷手里的酒杯突然爆裂开来,碎成粉末。凌风雷一向刚毅稳重的脸庞竟露出了如婴儿般的脆弱和无措,眼底深处一片鲜红渐渐弥漫开来,咬着牙,睚眦欲裂。抓着酒杯的手仍然紧紧握着,青筋根根绽露。
苏柒然冷眼看着,心里对凌风雷不是不钦佩的。听闻族人被自己尽忠的人屠杀的消息,竟然没有任何冲动疯狂的行为,就凭这份忍耐和稳重,也不愧大越第一武将这个称号。
凌风雷赤目咬牙了许久,那血色终是褪去,他无力的靠在椅上,脸上是茫然和无助,周身疲态和苍老尽现,此刻的他,竟像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垂暮老人。
良久,才勉力挤出了几个字:“是什么时候的事?”
苏柒然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凌风雷闭上眼,喃喃长叹道:“是我害了他们,我早该想到今日这个下场的,是我害了他们……”
倏地又睁开眼睛,眼内精光四射,盯着苏柒然问道:“你将这事告诉我,是何目的?”
苏柒然扯开一个淡到极致的笑容,仰头灌进一杯酒,说道:“我没什么目的,只希望凌将军在明日圣旨到来时,不要太过苛责流苏,她心里也不好受。”
凌风雷探究的眼神在苏柒然脸上停了许久,讽刺道:“老夫还以为苏公子是希望我明日狠狠责怪辱骂流苏,好将她从宣墨那里逼到你怀里。倒不想老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苏公子磊落坦荡,倒是老夫错怪你了。”
苏柒然默然了片刻,坦言道:“凌将军说的不错,我本是这种打算。我从来不是正人君子,我想要的,向来会不择手段得到。而流苏,是我此生最希望拥有的,即使失去所有,倾尽一生,也不过追寻她的一颦一笑。”
凌风雷有一丝动容,沉吟道:“那为何要改变主意?”
苏柒然想到那日她和谢清平的对话,左胸口隐隐的痛起来,只是摇了摇头,不做解释,恳求道:“希望将军答应我这个请求,这只怕,是柒然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凌风雷缓缓的摇头:“恕老夫不能答应。”
苏柒然脸色一变,挑眉等待下文。
凌风雷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疲倦的笑意:“凌家落到这样一个下场,是我的报应罢。当初就不该将流苏也作为棋子,嫁到宣家去,如果不是这样,她如今,只怕会幸福许多。苏公子,流苏那么爱你,为了你,甚至不惜以死明志,如今这样一个好机会,苏公子却为何放弃?”
苏柒然的神色带着淡淡的嘲讽,反诘道:“凌将军是真的没看出吗?流苏已经不是以前的流苏了。”
凌风雷的神色很古怪,悲怆中又带着释然,苦笑着承认:“是,她大约不过是占了我女儿身体的另一个灵魂罢。自她嫁过去后,性子习惯,姿态神韵,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那绝不是我的女儿。那日我生辰,她送了我一块墨,说是我最爱的,直到这时我才真正确定了。”停了一会,又说:“即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