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到高元宠却惘顾大局只泄私愤,竟真能置洛城于不顾,且是因为高又安这种样没有骨气的人。心中激愤之意尤自难平,更反生出倔强傲气,又道:“我便不指靠他的救兵,洛城便守不住么?”
谢让见他这样说,忙道:“将军莫说这赌气的话,高元宠不待见我们洛城守军也不是这一日半日的事,我所虑的倒在别处。”他见赵慎凝神看他,又道:“高氏再恼将军杀高又安也不会因此而疑将军有二心。一则高又安确有错,高氏是他同族兄弟怎会不晓得他的为人?二则,他高氏若真觉得将军不可靠,便应该急着派人来督战,否则不是更没法挾制?高氏乱世枭雄,这两桩事上断不会糊涂。”
赵慎默默听着,缓缓道:“那他这样做……。”他与谢让眼光一对,不由猝然道:“他要激我在此死撑到底,到时候我这里垮了,西燕军也拖疲乏了,他便再来收拾残局?”
谢让道:“他吃准将军会坚守,才使出这样一石两鸟的主意。在高氏眼中,尉迟氏在关陇,一时奈何他不得,只是肌肤之患,而洛城的铁骑,才始终是心腹之患啊。”
赵慎咬牙道:“可他便不想这困守危城,总有粮草不足的那一日,就要出饥荒,就要饿死人这百年间洛城围城饿死的人还不够多么?”他终是不愿相信,这世上真有肯为了一将功成,不惜万千白骨的人么?
谢让喟然一叹,是赵慎与他父亲不同,抑或只是因为他还年轻。他还不懂得,这乱世之中,
道义实在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这时李守德在旁沉吟道:“我们却不能等得真到了那日。因此惟今之计,便是无论如何求来外援。”
他伸手在地上地图上指画:“其实也不需要从邺城派兵,这周遭的许都、阳城,都有守军,如能赶来增援,与我们成夹击之势,这围也便可解了。只是……只是如何求这救兵……”
赵慎盯着地图良久,骤然道:“我亲自走一趟。”
几个人听了这话都大吃一惊,纷纷道:“将军再急也不能这样冲动冒险。”
赵慎摆手止了他们道:“眼下情形,这事我不亲为外头谁肯买帐,我不去你们倒谁去?”
那厢李守德昂然道:“将军这样说便是打我等的脸了,守德不才,愿供驱驰。只要事成,身死亦不足惜。可将军此去若出一点差池,我们在城内的也断没一点指望了。”
赵慎见他神色郑重激昂,心中亦感激,道:“你们先莫劝我,我也不是逞这一时口舌之快。事关者大,当然要好好谋划思量。”
众人见他意气坚决,一时也无法再劝,便先商议着说将洛城周围有守城军的城池详情,道路如何走,绘图出来,如是等等。
赵慎则携了周乾往骑兵营去。一路见士兵有操演长戟的,在新兵在练上下战马的,径直入了马厩,问:“青追呢?”
马倌们见主将来,早有伶俐的牵了战马上前。赵竞在世时,常从胡商手上买好马,自己也是相马的行家。这青追苍白杂色,本不起眼,赵竞却一眼看出是大秦名种,买下给了赵慎。赵慎初战沃野镇骑的便是它,当真是足轻电影,神发天机,千金不换的宝马。
赵慎上前捋过缰绳,伸手没入青追马鬃,那马儿知是主人便扭颈蹭他,赵慎手上面上均感到骏马的温热气息,心中蓦然一阵踏实。又亲昵摩娑了半晌,方对马倌道:“这两日加些豆饼小米喂它,好好伺弄。”
话未了便听一旁有人笑道:“将军是要出战了?”
赵慎一看,来人乃是骑军偏将元贵。这元贵生得豹眼虬髯,威风八面,是一员勇将。说起他这元姓,亦大有来头。前朝皇室原姓拓拔,是鲜卑姓氏,因文帝从平城迁都到洛城后羡慕中原文化,将拓拔改做汉化的元姓。因此,洛城的元氏其实皆是随文帝迁都而来的前朝宗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