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等上阿妈,和阿妈一路山歌唱下田野唱进大山。阿妈的声音也是山村独一无二的,她读书的声音最终引来了村里的男女老幼,他们点燃松脂火把汇集到阿妈身边,阿妈借着望舒村的山土味给山民们讲月亮女神的故事。山村充盈了新鲜的快乐。不知在山影山雾里沉睡多少年的山村突然苏醒,明月如镜,天空光明,山风清新,石路光洁,笑容灿烂。山村将亲切的名字还给了阿妈,“山外来的阿妹”。
阿妈带我上山看月亮的时机越来越少,我也喜欢看阿妈坐在山中这片坚实的土地上给村里人讲故事。阿妈的声音是清澈流畅的溪流,有山外奇花异果飘来的浓郁芬芳的气息,我在阿妈的声音和月亮之间,听到众神用奇特的声音给阿妈和声。阿妈讲故事的时候,发髻插一把玉梳,来自山川的精灵静静地栖在阿妈乌黑的青丝间,孕育数千年的水润光泽幽幽放射。冰凉而明媚的光芒,使人群中的阿妈,使所有人,使这似乎远古就有的山村,与天空靠得很近。我觉得阿妈与她正置身的这块土地有久远的联系,她乘坐望舒神驾御的天车在很久以前来过这里,在寂静无声的幽邃山林留下一座村庄,然后离开。现在,她因为阿爸,回到了这里。因为阿妈,我与村里人隔的一层篱笆也逐渐消失。我教伙伴们写字,用石子砌长城,用竹条做滚环,用木头做陀螺。伙伴们通过我的眼神及手势和我交流,他们佩服我,封我为他们的王。他们不再提那两个让我伤心的字眼。
阿爷阿婆原谅了阿妈的不哭,不再因阿爸的早逝怪罪阿妈。阿妈给阿婆洗头发,用玉梳给阿婆梳头。阿妈给阿爷切烟丝,用玉梳的弯月给坐在石凳上吧嗒烟的阿爷摩背。阿爷阿婆笑得脸上梯田蜿蜒,他们眯着眼,抹着泪,瘪进嘴里的双唇喃喃地发出“好闺女好闺女”的声音。霞光还未从苍山褪去,云女们簇拥着月亮女神又来到了望舒村,月亮给海子一条光带,给溪水无数眩目的珠玉,给奇松、怪石、望舒村镶上银边,给木窗边的阿婆一道摇曳的树影。阿婆打开她的木箱,木箱浸透深山的水气。阿婆双手捧出一套衣饰:一件镶七彩花和银片的交领上衣,一条镶七彩花的百褶裙,一对银镯。阿婆亲手给阿妈穿戴。阿婆与阿妈的笑声飘出木窗,擦过两只小松鼠毛茸茸的尾巴,顺着山溪上了山顶,再由云女们曲曲折折地呈给了月亮。一滴泪从阿妈的眼里滑落,落在银镯,盈盈落地。下落的泪珠有月亮的笑颜。月亮的笑颜在阿岩的笙歌里好看的颤动。
过 客
正梦着阿妈牵我的手上石屋外的茅厕,月亮阿妈用她的光芒轻轻戳我的睫毛,我醒了。巨大的水晶盘悬在我的窗口。月亮趁了夜深在海子里沐浴后来探望她的孩子。我冲她笑,扮鬼脸,她沉默地望着我,然后开始吹笛。悠扬笛声近在窗外,却低于远处流水潺潺的声音,窗外的山峦、树木、天空,在笛声里移到了另一个世界。我不知道月亮阿妈怎样吹笛,急急地开门冲了出去,一个人影使我的嗓子发出惊呼的声音,啊!神仙!我的声音自然是奇怪的,是岩石与岩石剧烈挤压的声音,只有在阿妈说过的地壳运动时才可能产生。人影停了吹笛。
我确信到了老人们说的灵境。神仙在月亮的下面,白须飘飘,长衫及地,吹一管长笛。老神仙在一个遥远神秘的地方修炼,走出山林,翩然而至望舒村,来到我的面前。他的白发银光闪耀,月亮越发的冰清玉洁。我在幻境驰骋我的想象,神仙的白须扫在我额头上。阿妈被我的声音惊醒,出现在月光下。
“阿妹,我走远路经过,借宝地歇歇脚。听屋里有响动,知道有人起夜,怕吓到人,就吹笛,还是吓到了孩子。”
阿妈请老人进屋歇息。老人说,深夜至此,没打招呼就借贵地一歇已不礼貌,进屋万万不可。
阿爷阿婆请老人进屋,老人说在外面就好。老人态度坚决,阿妈不再坚持,进屋取了一条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