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壽見她出來,趕緊迎上來笑道:&ldo;姑娘怎麼整天待到茶房裡?那兒有春生看著,不礙事的,裡頭多悶得慌,您得時常出來走走才是。&rdo;
她唔了一聲,隨口道:&ldo;裡頭暖和。二總管找我何事?陛下要茶了?&rdo;
福壽點頭說,&ldo;不只陛下,方才惠王爺也進宮了,現在正與陛下在暖閣裡頭說話呢,您可記著把王爺的茶也送進去。&rdo;
靜瑤心中一頓,惠王……宇文銘怎麼來了?
見她有些遲鈍,福壽提醒道,&ldo;惠王爺喜歡雪芽,您可別弄錯了。&rdo;
是,宇文銘一向喜歡雪芽,且最推崇清明之前,峨眉山上採摘的第一批新芽,她心中再清楚不過了。
可她並不想去,不想見到那個人,儘管她已經不是自己,他根本不可能認出來。
她猶豫一下,同福壽道:&ldo;二總管,我忽然有些不舒服,您看能不能換個人去?不如叫春生送進去……&rdo;
福壽早就看出來了,自打那日這位美人兒與陛下在暖閣裡頭鬧了不愉快,就一直互相冷著呢,可陛下也並非真冷她,否則幹嘛還時不時叫她進去送個茶?大約心裡頭有些彆扭,都抹不開面子罷了。
所以他忙拒道:&ldo;春生怎麼成呢?那半大小子,頂多在茶房裡看個爐子,真到了御前,粗手笨腳的出了錯,惹了聖怒不說,萬一再丟了性命豈不可惜?&rdo;說著重新換上笑,好言相勸道:&ldo;姑姑是明白人,跟陛下置氣能有什麼好果子吃呢,人家是主子,得好好順著不是?&rdo;
靜瑤一愣,她只是不想見宇文銘而已,平白扯上皇帝做什麼?
算了,也知道逃不過,若真連累了春生也不好,她勉強笑笑說,&ldo;總管說的是,我就去準備。&rdo;說著趕緊回了茶房忙活去了。
不一會兒,她就端著茶到了暖閣門外。
宇文銘年前領了鴻臚寺的差事,籌備下月番邦進京朝賀的事項,眼下正在同宇文泓匯報這段時間來的進展。靜瑤踏進明亮的暖閣,正瞧見這兩人。
宇文銘是臣,因要進宮面聖,規規矩矩的穿著冠服,一絲不苟。宇文泓則是斜襟團龍袍配紫金冠,倒顯得隨意許多。
再一次見到宇文銘,儘管明知不該,但她仍然忍不住又向他投去了目光。
看起來他較年前好了許多,神色舉止又恢復了以往的模樣,再無半點那時在御書房外錯認她時的落寞失神。
沒見到他時,原本心裡只想逃避,但現在真的見到了,靜瑤忽然發現自己也沒什麼了,或許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個人,已經於旁人並無什麼不同了。
哦不,還是有的,他是仇人,怎麼能與別人一樣呢!
她緩步走近,為兩人奉上了茶盞,隨後又規矩的退了下去,並沒有停留多久,因此根本沒看見,暖榻上的君王端起茶盞時眼中隱隱的不痛快。
而宇文銘呢,則在嘗過那一盞雪芽後忽然怔住。
這味道……
怎麼會?
他喜歡雪芽,且有種獨特的喝法,將第一泡的水棄之不用,只喝第二泡,此時茶湯味道濃淡適宜,且沒有澀味。
除過他自己,便只有靜瑤懂得他的習慣,每次他去如意苑,她也是這樣為他沏茶。而自她離開,便再也沒有人能沏出這種味道了……
可是現在……
他猛然回神,抬眼去尋奉茶的人,卻只看見那一片襴裙閃過,厚重木門重新被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