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枕在这只枕头上。拉法埃尔,告诉我,在布置你府邸的家具时,你没有请教任何人吗?”
“没有。”
“当真?不是一个女人给你……?”
“波利娜!”
“噢!我心里感到有种可怕的妒意!你的趣味真高雅。我明天也要有一张跟你这张一样的床。”
拉法埃尔沉醉在幸福里,情不自禁地搂住波利娜。
“噢!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她说道。
“好吧,我马上送你回家,因为我要尽可能地少离开你,”
瓦朗坦嚷着说。
“你多么体贴人啊!我还不敢向你提出这个要求,你倒……”
“难道你不是我的命根子吗?”
把这些可爱的喋喋不休的情话都忠实地记录下来是乏味的,而在这些谈话中的语调,眼神和不可言传的姿势,才是真正有价值的。瓦朗坦把波利娜一直送到她家里,归途中他心里的快乐和一个男人在世上所能感受和得到的快乐一样多。
当他坐在靠近壁炉旁边的靠椅上时,想到这么突然而又全部实现了他的一切希望时,一个冰冷的念头掠过他的心头,象一把匕首的刀锋刺透了他的胸膛:于是他瞧瞧那块驴皮,发现它已经稍为缩小了一点。他把头斜靠在靠背椅上,一动不动,眼睛落在墙上的一个挂钩上,却视而不见,他用不着安杜叶特女修道院院长①的虚伪的犹豫,说出了法国人最大的感叹词:“上帝啊!”他嚷着说,“怎么啦!我的一切欲望,我的一切!可怜的波利娜!……”
①安杜叶特女修道院院长是英国作家斯特恩(1713…1768)的小说《项狄传》中的人物。
他拿起一只圆规来量量这一天早上给他缩短了多少寿命。
“我剩下的寿命还不到两个月哩!”他说道。
他出了一身冷汗;突然间,他象发了疯似的,莫名其妙地抓住那张驴皮嚷道:
“我真太蠢了!”
他走出去,飞跑着,穿过花园,来到一个水井边,把那灵符投入井中。
“随它去吧!……”他想,“让这一切糊涂事见鬼去吧!”
拉法埃尔终于让自己去享受爱情的幸福,和波利娜心心相印地生活在一起。他们的婚事原定三月初举行,由于一些值不得叙述的困难而推迟了。他们彼此久经考验,绝不互相怀疑,幸福本身已经给他们显示了他们爱情的全部力量,从来没有两个人,两种性格,象他们这样由于彼此爇爱,而如此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他们越是互相观察,就越互相爱慕:他们彼此同样温柔,同样腼腆,并有同样的块感,一切块感中最甜蜜的块感,天使们的块感;在他们的天空上没有乌云;他们彼此之间,一方的欲望,就成为对方的法律。
他们两人都很有钱,他们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念头不能满足,因此,他们也就没有什么奇怪的念头。生活中真正的诗意在激励着妻子的心灵;她有高尚的趣味,爱美的感情,蔑视妇女们庸俗的装饰,她男友的一个微笑,在她看来比霍尔木兹①所有的珍珠更美,细纱棉布或鲜花构成她最华贵的装饰品。波利娜和拉法埃尔有意逃避社交活动,他们觉得孤寂生活是那么美,那么饶有兴趣!
①霍尔木兹,波斯湾的一个小岛,盛产珍珠。
游手好闲的人,每天晚上在意大利剧院或大歌剧院里准能看到这对漂亮的非正式夫妻。如果开始时,贵族沙龙里有什么流言蜚语引人发笑,不久之后,由于巴黎发生的一连串重大事件①,使人忘记了这两个于人无害的情人;最后,为了堵住那些伪装正经的女人的嘴,他们宣布了婚期,凑巧他们的佣人都不多嘴,这一来就没有任何太露骨的恶意中伤来损害他们的幸福。
①指一八三○年七月革命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