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亮时她便起身;懵懵懂懂地来到厨房。即使在这个时刻;她也没完全忘记我。我滚到她残梦的山谷里;沉醉在那薰衣草的气息里;我将脸深深地埋进去;再度进入梦乡;睡在我们共有的窝巢中。
2。名摇摇字(2)
三岁的时候;我以为我一辈子都可以跟她一起睡。我已经记不得;是哪一个晚上是与她分离的。因为我长大了;也因为我不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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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小的孩子;弟弟东尼在他的婴儿床里等待着我的位置。当我头一次听到家里人私下议论;要把我搬到男孩们的卧房时;我简直无法置信。当然;我的妈妈绝不会同意的;对不对?她怎么能面对没有我的夜晚?
姐姐们说了许多好话安慰我;以便打动我。她们说:“你是大人了。冶“你要跟哈洛和杰克一起睡;冶她们说;“你觉得怎么样?冶我能怎么样呢?仅仅想一想就够令人愤慨了。我恳求大家再想办法;又拖延了几个晚上。那是我睡在那个松软大床上的最后几夜。然后;女孩们用另一种方式哄我说:“你只过来睡一阵;以后还可以回去跟妈妈睡。冶我无法太相信她们;可是妈妈却一句话也不说;我只有屈服了;乖乖到那边去睡。
从那时起;妈妈再也没有让我回去睡。这是我头一次遭遇到背叛;是我成长过程中遭到的第一个打击;也算是我的第一堂课吧;学习到遭受女人温柔无情的欺骗是怎么回事。此后;大家再也不提此事;于是我只好接受了;但从此;我变得蛮横和冷酷起来;把注意力完全放到外面的世界去了。如今;外边的世界从迷茫中渐渐浮现清晰……
开始;我家的院子和附近的村庄都像魔法一样展现出来;带着恐惧。它们鬼魅的影子和我奇妙的幻觉影射在我幼小的心田中;使我知道了魔鬼的模样。我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仿佛脱离自己原来的规律了;而像是怪物们从远方大步逼进的脚步。它们是奇异的生物;它们要来抓我。它们爬上山坡;把脑袋塞在篮子里;口中念念有词;抱怨着;想抓住我的胳膊。我想就是使我早期头疼的原因。多少个白天;我焦灼恐怖地等候它们;不过;它们虽然无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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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蔓延;却从来没有越过村子的边界。
我从没对别人说起过这种白天的惴惴不安。当然;夜晚的恐惧就不相同了;它引起我强烈的恐惧———摇曳的烛光、黑暗中的诡异关门、颠倒的面孔以及神秘的地下洞穴;我的想像力疯狂翻滚;逼迫人想大声尖叫出来。还有那些逝去的“魂灵冶。他们住在墙壁里、地板下、厕所中;无孔不入地注视着我们、判断着我们;怀着冷酷的歹心。他们显然是*的幽灵。这些魂灵总是可以控制我们这些男孩子的头脑;而我们的姐姐们则无耻地念动咒语;渴望把他们召来。老实说;在一个没有父亲坐镇的房子里;他们倒是家庭理想的监护人。
还有一个活生生的真正异徒的形象;在很长一段时间统治着我们。他很少拜访我们的村子;但他每一次来临都是刻意的。他总是带着帝王和魔鬼的双重姿态;从我们中间走过。而女人们都怕他。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那是月光明亮、冰天雪地的冬夜。顿时;我的嘴里冒出一股咸味。那天;我们和往常一样;坐在厨房里聊天。炉火欢快地跳跃;烛焰颤动;女孩们昏昏欲睡地东拉西扯;我半睡半醒地坐在餐桌的另一头。突然;玛德琳突然说:“嘘……冶
显然;她听到了某种声音;这种情况下总会有人听见了动静;所以我一下子惊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侧耳倾听。其他人也是同样;连一根羽毛掉到地上的声音也不会放过。刚开始;我听不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一只猫头鹰在红豆杉树的枝头啼叫;另一片树林中就传来了回声。然后;特莉莎说:“听!冶妈妈也叫着:“嘘!冶把我们都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