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新郎新娘簇拥到了离酒店不远的新房。
周晓松出了第一道题目: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离奇的字眼,从头到脚描绘新娘。如缺乏创意,不能让大伙笑倒地,新娘必须亲吻在场的每一位男士。
罗萧田漾着一脸的幸福笑容,西装革履,精神焕发。有两双眼睛看穿了他以潇洒意气掩盖疲惫的真相,及他身体内部的动荡,只不过一双眼睛痛心地看到动荡中某种珍贵离自己很近,而另一双眼睛伤心地看到那种珍贵离自己很远。
罗萧田看着新娘,深鞠一躬,说,为了不使这些色狼得逞,只好委屈一下娘子了。
然后,他清了清嗓子,朋友们听好。
全场静下来。
罗萧田看好新娘,开始描绘,头如三军催战之大鼓,发是春云吹散香帘雨,眉似柳烟丝,眼如桌上灯,唇若小屏山,脸庞赛牡丹……
罗萧田还未说完,周晓松尖声大叫,不行不行,你这描绘不过把你家娘子的脑袋放大了一点点,文诌诌的,又不能做到雅俗共赏,不能过关不能过关……
周晓松边说边去拉新娘子的手。舒云往罗萧田的身后躲。
罗萧田拂落周晓松的手,急急地说还没说完呢,然后提高嗓门,考虑到朋友们不能直截了当地看到我家娘子的光辉形象,把我所说的画出来供朋友们欣赏。
有人很快找来一张大纸和一支彩笔,罗萧田取过纸笔,边画边说,头是大鼓,发是雨丝,脸是花,眼是灯,嘴是山,脖子是天线,臂是电线杆,腰是水蛇腰,臀如大磨盘,腿是鸵鸟腿,脚有两尺长……
罗萧田将画高举,大伙笑得前俯后仰。这张蛮不讲理地摧毁比例、没有丝毫规律可寻的漫画,算是成功地完成了第一道题。全场笑翻,舒云面若凝霜。
李校长出第二道题:给新娘子一道脑筋急转弯,新娘子做不出来,新郎可以帮忙,两个人在一分钟内做不出来,新娘子必须拥抱一下在场的一位男同志,新郎则为我们演奏一曲萨克斯。
题目是:信佛教的人为什么都在北边?
题目一出,大家都在七嘴八舌地猜想答案,舒云急得涨红了脸,罗萧田则不时地看向人丛里的韩绮梅,脸上挂着一丝不明就里的笑意。
李校长宣布:时间到。
舒云红着脸往新郎靠,寻求保护。罗萧田轻轻推开新娘,一脸笑意穿过人丛朝韩绮梅走去,罗萧田在韩绮梅的耳边快速低语了一句“南无阿弥陀佛”,变戏法般在韩绮梅的身后取出了萨克斯管,并极速脱去身上的西装,拉松领带扣,挂带上肩,指关节在按键上拱起,嘴唇与笛头亲近。谁知道呢?那把美轮美奂无与伦比的萨克斯管就隐身在她身后的红色帷帘。命运的温暖细节就是这样悄悄的铺陈,如一束阳光潜入深水,你不知它的角度,颜色,冷暖,它就这样完美潜入,完美得让心感动至忧伤。
一首不该此时此地出现的萨克斯曲,就在无数个偶然的组合、分岔、叠加又打碎重组的过程中弥散此刻的新房。是韩绮梅与罗萧田在灵均镇的舞厅共同欣赏过的一首大提琴曲,哀恸到窒息的声音将新房拉开一道伤痕,舒云泪如雨下,全场静默,迷雾重重,不知受谁的捉弄,要沉浸这从天而降的忧伤之中。
在凌波河边,在陆静霞死去的悲伤之夜,这首曲子烟缕一样飘浮在黑色乡镇的上空。这求告无门的深情,这欲哭无泪的伤痛,这无以自拔的思念,不应出现在灯火摇曳烛台华丽的新婚之夜。一双温和清澈的手柔肠百转地沸腾,每个骨节都有倾诉的激情。韩绮梅悄然隐退。她的目光与舒云满是幽怨的目光不期而遇,这一刻她顿悟她的出现于舒云是一个致命的错误,她留给舒云一个满目疮痍的新婚之夜,是的,她应该在罗萧田的生活中彻底消失。这一刻,她完全原谅了舒云,原谅她去采薇园给她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