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同样把娴静温柔、与世无争的田萍塑造成了另一个人,一个能以“狠”字刻划的人!
每次听奶奶说起她妈妈,秋仪姐的脸上就闪着景仰、激动的光彩,使人觉得英武,又使人觉得神圣。于是,我想象中的三伯母,便和秋仪姐的形象混合相叠了。
十四
第 十 四 章
(一)
在我叙述的故事进程里,写到这一章我表哥兴嗣应该是满周岁了。
“嗣儿他,潘家的人,自小儿认生,不肯我抱。到底不是姓张,认生……”奶奶摇头感叹了几十年,神情表明她不喜欢这个亲外孙。
潘怀宇把孙子视作心头肉,抱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睡在床上怕压了。张玉晨奶水不足,他亲自走街串巷,物色了一个脸色红润胸脯鼓绽前襟透湿的少妇,花高价雇来当奶妈,专门照料小嗣儿。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也不尽然。潘远华和张玉晨的恩爱并没有因时间的延续而淡化,倒如窖藏的酒更浓烈、更甘醇。他们在儿子身上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对方,灵与肉相互结合凝聚成这样一个大头大脑漂亮可爱的儿子让他们欣慰无限。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创造新的生命令人感觉更神奇、更圣洁、更欢乐的吗?爱和*也许是人类唯一合理的行为。
他们为儿子的容貌常常斗嘴。
“象我!”张玉晨断然作结论,“看,这眼睛、鼻子,都象。没听说,‘儿子象妈,福大命大’?!”
“我看还是象我。从鼻子往下,都象。”
“没看出来。”
“呶,”潘远华拨拨儿子的小鸡儿,“你就没长这个。”
张玉晨“扑哧”笑了,啐潘远华一口:“没个正经!”
“一本正经可没法生儿子!”潘远华涎着脸皮搂住妻子,“求你,再给我生一个……”
无须再往下写。一个简单的事实是他们俩的婚姻这会儿依然属于天作之合,完全可以用“乾坤交泰、琴瑟和谐”形容。不知道是不是命运安排他们俩预先支付一生的*,夜晚不必去说,白天他们也常常在房间里纠缠。在我看来,夫妻恩爱的本源和真谛就在于*。维持夫妻关系的纽带形形式式,比如事业理想情趣志向才华容貌权势金钱宗教习俗责任道德患难怜悯父母孩子等等等等,可以例举出一百种一千种。然而,较之于共享欢畅的*,这种种钮带只能黯然失色。如果你是个唯物主义者那你就应当承认生命的本能常青。美满的性生活从来就是夫妻之间最好的粘合剂。它足以弥补所有的裂纹和罅隙。
不幸的是,我笔下的这一对天成佳偶毕竟生活在那个风雨如晦云谲波诡的岁月里……
张宝成被捕的消息传来,南通地下党曾多方组织营救,冯唯世也给张玉晨布置了任务,希望她能通过潘家父子的关系,在南通国民党当局头面人物中做做工作,先争取把张宝成押解到城里来,然后再设法解救出狱。
自小儿没在一起生活过,张玉晨和张宝成情份上比较生疏,早先她甚至为有一个在国民党军队里混饭吃的哥哥感到羞愧。抗战胜利她回到南通后,才知道三哥张宝成也参加了共产党走上了革命路。这让她觉得高兴。无论如何,血总浓于水;于公于私,张玉晨都责无旁贷。
“什么,张宝成?张宝成是你亲哥哥?”潘怀宇一脸惊愕,“我怎么没听说?”
“没错。”潘远华解释,“他是老三,比玉晨大五岁。自小儿去同族堂伯家承嗣的。”
“噢,这么说,跟你们家来往不多了?”
“不,一直有来往,也很密切。”张玉晨求助地望着公爹,“您忘了,十几年前,他在南通师范读书,常来后院看望我妈?”
潘怀宇依稀想起那个虎头虎脑的后生:“是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