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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4 / 4)

把一切安排得有条不紊,妥妥当当。这么多年来,我仍然不明白,薛大毛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或许人真的不能简单地用一个“好”或者“坏”来区分的。大毛在这个时候显得像个队长,很有同情心和领导才能。如果不是那作风的问题,说不定我们两家人真的会处得很好。

按说死了女人,第一时间要通知的是娘家人。然而母亲的娘家已经没有人了,于是丧事也就简单了很多,一切从简。母亲被埋在了高高的山峁上一个向阳的地方。那地方长满了酸枣树,树上挂满了红红的干果,在寒风中瑟瑟地抖动着。王木匠说那是一块风水宝地,本来他是给自己选好的,但现在他还不想死,因为喜爱给他生了个儿子,他有盼头了。

母亲死的那年我九岁,只觉得天塌下来,没法活了。奶奶紧紧地抱着我,怕我想不开弄出事来。我一直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我觉得母亲不过是睡着了。母亲常年咳嗽,应该好好休息了。休息以后她还会来看我的,因为母亲舍不得扔下我不管,我知道母亲不会就这样走的。下葬那天我疯了似的紧紧拉着母亲的灵柩,不让他们往山上抬,奶奶抱不住我,挣得浑身是汗。后来还是父亲紧紧地抱住了我。父亲的胳膊像铁钳一样把我箍得很死,想要挣开都很难。我拼命地呼喊着,扬起头看父亲的脸:父亲的脸上有两行泪水。

埋葬了母亲后,父亲一个人去了山东,寻找当年掩埋大翠的地方。那地方离大刘庄不远,在它的东南方。父亲沿着那条小路一直走,找了几天才找到那棵古老的槐树。一看到老槐树,父亲几天来的疲劳一扫而光,他突然觉得像是第一次相亲,仿佛大翠还活着,就在不远的树洞里等他。父亲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慢慢地、几乎是一步一停地来到大槐树下。

初春的阳光暖暖地透过树杈泻了下来,树上已生出了嫩芽。记得那年也是这个季节,槐树上长出了新绿。物是人非,桃花依旧,人面何处?

父亲小心翼翼地把树洞前的荒草拔掉,一股森森的凉气散发出来,父亲打了个冷战。树洞里黑乎乎的,里面的东西看不清。父亲突然想里面会不会有蛇?因为这样的季节是毒蛇苏醒的时候,青草还没有长出之前,它们一般都是躲在树洞里的。父亲拣了一些树枝点燃了,然后拣了较大的树枝爬了进去。树洞很大,能容纳五六个人。里面除了厚厚的尘土,什么也没有。

父亲觉得不可思议,出来后又反复把地方看了看,确认是当年的那个地方。但是大翠的尸骨哪里去了?难道是让野兽拖走了吗?想到这里的时候父亲突然有些后悔,当初应该找个地方把人埋了,可是当时的情况是已经没一点力气了,能把尸体拖进去已经很不容易。父亲钻进去又找了一遍,把里面的尘土刨了个遍,仍然没有。他呆呆地坐在那里,不一会儿便睡着了。睡梦中,大翠微笑着向他走来。大翠说东子啊,你终于来了,俺等得好苦啊!父亲说你在哪里啊,我怎么找不着?大翠说俺就在树里啊,大树就是俺的家,俺在这里已经住了十多年了,等你来接我回去哩。说完龇着一对虎牙笑了。父亲突然觉得有一些冷,浑身颤抖了一下就醒了。眼前除了树根,什么也没有。父亲拿着树枝在地上用力刨了一会儿铆,一根白骨露了出来。

原来这里曾发过洪水,淤泥漫进了树里,大翠被淤泥掩埋了,尸骨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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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父亲 十六(2)

父亲把大翠的尸骨用袋子装起,然后连夜赶路,二十多天后回到了大梁庄。村里的人都认不出他了,也难怪“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父亲离家的时候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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