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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2 / 4)

河每家院子都有一个玉米仓子,是用四根杨槐树干做龙骨,用荆条或玉米秆子像栅栏一样插在四周,里面能装很多玉米。仓子一般都离地面很高,玉米装在仓子里容易干燥,同时也避免牲畜糟蹋。秋后分了粮食,家家的玉米仓子便撑饱了,金灿灿的耀眼。谁家的玉米仓子最大,说明这家劳力多,没劳力的人玉米只能装半仓子。有的甚至刚刚能把仓子底下铺满,很不好看。

农民父亲 十五(4)

老赵回来后并没有注意到玉米丢失,但是第二天早晨的时候薛大毛发现堆子少了一角,场地上乱七八糟地散着一些玉米,一看就是有人动过的。因为一般分粮食的时候大家都比较敏感,队干部更是关注这些细节,这样才会明察秋毫。

发生了这样的事,老赵当然最着急了。如果说不清楚,一晚上的公分拿不上,还要赔偿丢失的粮食。老赵辛苦一年的粮食本来就不够父子俩吃,这样一来肯定是受不了的。老赵于是让队干部带着社员挨家挨户搜。第一天分的几户玉米还没上仓,一眼就能看出多出来的痕迹。分的粮食隔了一夜只会少,不会多的。走到桂花家的时候大家赫然发现她家的仓子底下卧着一袋玉米!桂花正在准备把那玉米扛上肩膀。人赃俱在,大毛的脸上很不好看,父亲的脸上也不好看。桂花见大家都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她,便知道有人暗算她。她说这袋子玉米不知是谁弄到这里的,她正准备送下去。

老赵说:“好你个宋桂花,看你平日里不言传,原来是这号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桂花说:“这玉米是咋回事,我也不知道。”

老赵很生气,说:“你说的意思是这些玉米昨晚上自己跑到你家来了?”因为人们对风流的桂花比较敏感,他很害怕别人误会自己拿生产队的粮食骚情寡妇,老赵对宋桂花依附薛大毛很不满,一肚子的闷气正没处发泄。

父亲目光犀利,他不相信桂花会做出这样的事,但眼前的情况显然对她不利,自己又不好替她辩解。薛大毛也觉得事情蹊跷,质疑的目光让女人不知所措。桂花“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哭得凄凄惨惨。大毛被她哭得不耐烦了,挥挥手让人把玉米扛下去了。

偷粮事件让桂花在村里彻底抬不起头来。队上虽没组织什么批斗会,但全村的女人看见她就吐唾沫,完全把她孤立起来了。我们兴奋了几天,回到家里看见母亲还是病怏怏的样子,觉得这样还不够,于是就想了一个更加绝妙的主意。我们用桂花家的猪食盆拌上老鼠药毒死了生产队的牲畜,这下把事情弄大了!那时薛大毛的儿子拴狗在饲养室做饲养员,拴狗的女人跟着小叔跑了,他的父亲薛大毛跟桂花一起鬼混,他早就对这个女人看不惯了,于是一大早就跑到公社汇报去了。公社干部听说有人偷盗粮食,又破坏生产,蓄意毒死队上的牲畜——摆明这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问题很严重,于是派了一个工作组进驻梁家河。工作组进村后经过一番调查了解,认为宋桂花除了偷窃生产队粮食,毒死队上牲畜以外,还有严重的生活作风问题,于是把桂花和装神弄鬼的王木匠一起抓了起来。

王木匠回来后重操就业,除了给人看风水算命,还拿神水给人治病。那神水听说很灵验,不管得了什么病都可以治。王木匠声名远扬,鹿县城里的人甚至开着车来找他看病。但也有例外的时候,听说马家河的一个妇女喝了他的神水当天晚上就死了,那家人不依,带了一帮子人来梁家河闹事,最后还是父亲出面才把事情平息下去了。

桂花和王木匠被押送到洛河公社巡回批判。批判的时候他们被弄成了三花脸,被五花大绑站在台上,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跟他们一起被批判的还有马家河的两个地主,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挂着厚重的木板,上面写明所犯的罪行。桂花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双烂鞋,在胸前来回地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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