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就是喜欢,何必骗你。那每一份档案文书后面其实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每一份考语后面都是一段鲜活的人生……”
唐松停住脚步伸手将水晶的头扳过来,盯着她的双眼看了许久后才不得不承认水晶还真没骗他,但这个发现却又让他有些失落起来。
失落,真是失落呀!
那个云淡风轻到点尘不染的水晶怎么会喜欢这些东西?
是她变了?还是自己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唐松不知道答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时此刻也不想再说什么。
两人沉默着走了好一会儿后,水晶蓦然道:“琴在心中,每有所思自然化为曼妙心音又何需定要抱着太古遗音琴焚香而奏……”
水晶在小无相寺中说出这样的话,听来着实有几分禅意,但这却未能化解唐松心中的怅惘与失落。
正在这时,前方一个空悠的声音传来,“当日苏州一别,今日在此偶遇看来老僧与善信确有几分缘法……”…;
唐松应声看去,说话的正是园中除他们之外唯一的那个老和尚。说来也巧,这和尚居然就是当日他与太平在苏州寒山寺脚下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那个老僧。随后两人曾在苏州城门处匆匆见过一面,这老僧还曾送给他一串念珠。
这样的偶遇实在太难得,唐松加快步子迎了上去,欢喜问道:“果然好缘法,大师什么时候到的洛阳?”
“好叫唐善信知之老僧来洛阳已经有些日子了……”
“哦,大师知道我?”
老和尚闻问,笑了笑却未作答。唐松转而问道“苏州时太过匆忙,竟未请教大师法号着实惭愧……”
“贫僧法藏”简简单单四个字,老和尚对自己的介绍就结束了,对自己的来历一字未提。
他既不说,唐松也就没再追问,转了话题,“未知大师方才在看什么?”
法藏和尚稍稍侧开身子,露出身后一面石碑来。
这面石碑风雨斑驳,显然是有些年头了,正面碑文部分显然被老和尚擦拭过了,唐松凑近前去看过之后才知道这个看来毫不起眼的小无相寺居然很是有些根底。
据碑文所载,小无相寺占的这块地方原属初唐开国功臣兼名相长孙元忌,因其母信佛,遂将此间舍为佛寺,算得是长孙家的家庙。庙宇初成时就连太宗皇帝也曾往此间舍过香油钱,甚至就连小无相寺的寺名都是出自御笔。
此碑记的就是小无相寺的由来,是以碑文的内容到此也就结束了,但据这些已有些模糊的文字不难回想起当年小无相寺初成时香火鼎盛的盛况。
但这种鼎盛并没能维持太长的时间,最终随着长孙元忌与武则天政争失败而告终,长孙固然落得个被逼自尽的结局,小无相寺也由贵族家庙沦为洛阳城中一座不起眼的小丛林。
遥想当年的盛景之后再看看小无相寺如今的寥落,自然就会生出些盛衰之感,或许因是对比的太强烈的缘故,法藏和尚亦未能免俗,“历数百年间人物,拓跋无忌堪称人杰,可惜,可叹”
拓跋原是胡姓,六朝北魏孝文帝进行汉化改革时改为长孙,是以老和尚口中的拓跋无忌其实说的就是长孙元忌。
唐松本不是喜欢伤春悲秋之人,穿越之初,他在登岘山时给柳眉解释堕泪碑的典故时就表现的很明显。加之深藏在骨子里的昂扬进取,在听到法藏饱含着历史沧桑的叹息之后,心里原本生出的一点盛衰之感反倒一扫而空。
一念至此,唐松展目扬眉笑道:“莫悲金谷园中月,莫叹天津桥上春。若学多情寻往事,人间何处不伤神?长孙元忌先为前唐开国功臣第一,继为贞观名相之首,战乱世而后治升平,一生轰轰烈烈,世间男儿若得如此,纵然身后寥落复有何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