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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3 / 5)

缓解一下气氛。

“房东刚才来过了吧?是她在照顾你吗?”

黑暗中只有一声冷笑传过来,虽然笑声很小,但我还是凭借自己敏锐的感觉很容易就捕捉到了。

“怕我死了没法交房租!昨天晚上就催我把家人的地址告诉她。我说我是孤身一人,没有亲人了。她又硬逼着我找出朋友的地址来……我最后没有办法了,只好往你家打电话,”他顿了顿(此刻我已不再追究是不是父母将我的地址告知他了),“这样我就找到你了(他没有提及我父母,怕是受了他们再三的嘱咐吧?我猜测可能是这样)。她连夜就赶出去打电报了,怕我一个人死在这里给她添麻烦。”

我又回忆起房外的那双眼睛来了,现在它除了讨厌之外还令我感到有些害怕了。不过我不想让他乱想,我可能是他最后的一点安慰,这一点安慰的破灭很有可能会令他再难以坚持下去。我的注意力转到正题上来。

“你怎么会病成这个样子?”

他一开始并没有作任何回答,连声叹气都没有。许久我才在那张书桌上看到了一只挥动着的手,仿佛在示意我不要再追问下去了。

“你先休息吧?我明天早上再来。”我见他几乎都没有说话的气力,只好提出告辞,其实我自己也没有想好这一晚该如何度过,我在杭州举目无亲。他没有说话。我拉开门出去了。房东站在门外,好像自从我进到这个房间以后她就一直守在外面。

“你要走了吗?你可不能走啊!”她要阻拦我离开。

我自然十分清楚她的心思,为了她不要再来纠缠我,我清楚向她说明我明天早上还会来的。她不相信,我可不想跟她多说无谓的话,抽身就走,她还想拦住我,我急忙躲开了。她还在身后叽叽喳喳。

晚上我在离严丰住处不远的一家破烂旅馆里住下来。虽然严丰的事情令我很头疼,但疲劳和愁烦使我很早就进入了睡眠。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赶到了他的住处。房东见到我的到来很高兴,满脸的喜悦难以表达。她朝我笑了笑,我知道她现在跟我笑得这么灿烂,但只要严丰有什么不测,她就会搬出她的另一副尖刻的脸皮来,那时,这张脸可不认任何人了。我勉强挤个笑容,便匆匆地进到严丰的房间去。

严丰的精神状况比昨天好了许多。我一进门就看到那个轮廓坐在床沿,不像昨天那样倚靠在书桌上了。

“来啦。”他的语气平静缓和,却是比昨天有力了很多,我想今天不用再老是竖着耳朵听他讲话了。

“你看起来比昨天好了很多!”

然而他并不怎样高兴,对我的话甚至都表现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人在病中性情是会改变的。我这样说服了自己。他挪动了一下位置,靠在离我较近的床沿,没有等我开口,他却跟我讲起了一个奇异的故事。他说这是他做的一个梦,并再三向我说明自从做了这个梦之后自己的病就日渐严重,直到病成如今这副样子。医生根本无法下手医治,这样的病不仅仅只是身体上的,光靠药物是没有办法可以完全医治的。

“4月1号那天晚上,当我在整理箱子里的书籍时,发现了一张几年前的报纸,是文化版的,这一版主要是介绍挪威的一位画家,爱德华·蒙克,上面除了介绍他的生平经历和绘画成就之外,还刊登了他的两幅著名画作,一幅是《呐喊》,另一幅是《尼采画像》。当我见到《尼采画像》时突然感觉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厌恶,厌恶那粗犷的胡子,厌恶那故作镇静的眼神。以前,我并不是这样的……我常常都把他当作自己最好的朋友,患难与共,可是当他竭力按捺住自己内心火山爆发般的激情而充作一个暮霭沉沉的老头时,我的神经都快崩溃了。居然有这样的超级演技!他不应该浪费自己的才华,去吧,去吧!去当一名台上的小丑吧!去博得那些贵妇的欢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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