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地看着杨寄:得,娃又吵了,又要把敌人引来了,你又要杀人了。
他们一行走得很慢,沈沅体力不支,经常必须坐下休息;不时又是婴儿要喝奶,又得坐下喂他;两个侍女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经不起这样在废墟瓦砾间跋涉。杨寄只能耐着性子,帮她们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供她们喘息。
就这样,还没有到南门暗仓,夜幕已经降临了。
天空被一层灰翳蒙着,月亮像透过乡村稀稀拉拉的劣质土布。杨寄安慰身后三位女子:“好了,天黑下来,我们就方便得多了。”话没说完,“嗖——”的一声响由远而近传来,他们抬头一看,一支明晃晃的带火的箭,落在他们旁边的屋顶上。
屋顶上用的是青瓦,火箭“咕噜噜”滚落下来,在青砖地面上又燃烧了一会儿,火油点尽,自己熄灭了。隔着挺远的街道上,有人用北燕话叽哩哇啦说着什么。杨寄左右看看,拉起沈沅道:“快走!换个地方避!”
三个女子跌跌撞撞跟上了,地上全是破碎的墙砖、屋瓦和摔烂的木头家什。抱着小婴儿的阿珠绊了一下,差点把怀里的孩子都给扔了。杨寄眼疾手快,扶着她的胳膊,又顺势接过孩子,说:“算了,我来抱吧。”
紧接着,另一个拎装金银的小包袱的侍女也一个跟头栽在地上,包裹在地上滚了两滚,散开了,好在里头的东西滚得不远,很快收拾好了。杨寄看这几个狼狈的女人们,脸上油汪汪一层汗,泪珠挂在下巴上,摔得胳膊肘、膝盖全是灰,只好轻叹了一声:“你们保护好自己,可以的话,扶一扶夫人。孩子、东西都沉,我来吧。”
他把包袱扛在肩头,左手抱着婴儿,半面斗篷裹着他的小身子,右手提着刀,遍身也是灰扑扑的,狼狈是狼狈,目光所到之处,警觉得像夜出觅食的猛虎,倒也别有一番气概在。
沈沅喘着气问道:“刚刚那几个北燕人远远地说什么?我们为啥要离开刚才的地方?”
杨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放火箭,就是打算烧房子,瓦片顶的烧不着,刚刚放箭的那个自然是被骂了。那么,接下来他们肯定朝着茅草顶的房子放箭——我们刚刚就是躲在一间茅屋的侧墙下头。”
话音刚落,他们刚刚藏身的屋子顶上就落下了三支火箭。干松的茅草顿时蓬起了老高的火焰,寒风一吹,烧着的茅草带着火焰四处飘落,只消片刻,烧塌的梁椽就带着火焰轰然倒塌,周围顿时燃起一片。伴随着风的呼呼声和火焰的爆跃声的,是远远的街边一群北燕士兵的叫好声。
沈沅她们目瞪口呆,贴紧着杨寄,掩身在一座矮土墙下头,墙上的镂空花砖,正好可以把周围的情形看个仔细。杨寄双眸炯炯,看着远处的动向。而沈沅她们只觉得火箭越来越多,流星蔽空般的纷纷落在这一片的屋顶上,每烧中一处屋子,便伴随着鼓掌叫好欢呼声——战争中压抑的男人们,杀人放火都是排解情绪的别致乐趣。
有些屋子里还住着闭紧门户,没有逃跑的民人,这时才都被火逼了出来,几个身上已经着火的,在石板地上打着滚哀嚎,观看的北燕士兵抱着胸笑嘻嘻的,偶尔也有受不住的女子奔逃出来,顿时成了稀罕品一样被拦截住,女子尖锐的哭喊刺痛着杨寄他们三个人的耳朵。又有些家养的猪、牛也“吭吭”叫着从烧缺了的圈中跑出来,也被一一带住,大约很快就要成为好口粮了。
即便眼前的一幕幕惨不忍睹,杨寄还是努力地四下观望,不让自己的思维被周遭的环境破坏。他压低声音对沈沅及两个侍女说:“我们还是要跑出去!”
“为……为什么?不能躲着等他们走吗?”
杨寄目光沉沉的,左右又看了看,说:“这一爿是姑臧的二十四里坊之一,四边围着四条街道,他们也围着四条街道向中间射火箭,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