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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1 / 4)

什么是经验的积累。譬如,好好读书,便可以上好大学,便可以有好工作;投机钻营,便可做官,便可发财;想方设法让自己漂亮,是为了招人爱,而招人爱就会使愿望得以满足,因此种种的好处便成为旨意,照此行事,便得好果(非佛家之善果)。而生命本身只和黑暗存在着因果关系,因为生命的孕育过程是在黑暗中完成的。遗憾的是当生命以果的形式(或者叫爱的结晶)出现的时候,就丧失了对黑暗的记忆,亦无任何经验可资借鉴。黑暗所赋予生命的旨意都以密码或碎片的方式潜含于生命的过程中。所以,人生的终极意义就是为了破译这些密码,找回所有的碎片,然后就死掉。

关于黑暗的记忆的恢复是从怕开始的,那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具体年龄已说不清了,大抵该是还需要母亲哼着眠歌偎我入梦之时。每当夜幕降临,幽暗的土屋里便有许多怕的手从四面八方伸来,抓挠着我那颗稚嫩的心。于是母亲忙着燃亮土窗台上那盏不知用了多少年的煤油灯。矮小黑暗的土屋里就有了另一种光,柔柔的,暖暖的,如母亲的肌肤,心中的怕就被这如豆的光赶跑了。然而,心依然不那么踏实,眼睛仍不敢朝窗外和房间角落处看。天又晚了一些,母亲开始打开炕角处的被卷,然后为我脱光衣服,安顿我睡觉。依稀记得,那时最大的渴望就是盼着母亲赶快忙完手中的活计,终于,母亲也要睡了,她先是一口气吹灭窗台上的煤油灯,旋即躺下,轻轻揽我入怀。小屋里一片黑暗,死一样的寂静,怕的手忽又从四面八方伸将出来。此刻的我唯一的指望与依靠便是母亲的怀抱。我紧闭着双眼,蜷缩起双腿,紧紧偎着母亲,每有一点想动,我便下意识的贴紧母亲,母亲的手臂将我揽得更紧了。粗糙而温热的手轻轻的拍着,嘴里轻声哼着什么。紧偎在母亲胸前的我分明听到了母亲胸腔里咚咚地心跳声。现在想想,那时的母亲也是怕的。只是她比我多了些黑暗的记忆,更懂得黑暗赋予母爱的责任。人之初的我,关于黑暗的记忆是和母亲的怀抱连在一起的,我偎在母亲怀中的姿态便是复原我未曾出世前的某种状态。

黑暗制造出怕来,将我赶进母亲的怀抱,让我明白了黑暗的第一道旨意——生命不能没有可以依偎的怀抱。于是,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将倾注毕生精力,为自己寻找着一个可以依偎的怀抱。

再长大了一些,大约五六岁的样子,我学会了玩一种游戏。一群孩子聚在一起,几个十几个不等,找一块空地,一个伙伴被手绢蒙住眼睛,其他人四下散开(当然,是要有一定范围的)。被蒙住眼睛的孩子开始黑暗中的寻找与抓摸。此游戏名曰找朋友。倘仅限于此,这游戏也无大趣,有意思的还在后面。被蒙住眼睛的伙伴如果抓住的是同性,他俩便称作兄弟或姐妹,倘使抓到的是异性,就要扮作夫妻,到一边去过上一会儿夫妻生活:小媳妇用泥巴做成饼子、窝头,等着下地干活回来的小丈夫享用,小丈夫拾来的一些柴草当作收获的粮食,最后,他们用脱下的衣服包上半块砖头当做他们的孩子,一起抱着回娘家。(也就是重回到找朋友的游戏圈里来)。

每每玩这样的游戏,我总是争着第一个被蒙上眼睛,虽时常弄出丑态,却痴心不改。在黑暗中找摸自己的朋友是一件令人激动的事。渐渐地我发现常被我抓到的总是那两三个人。印象最深的是两个女孩子,一个小名叫妞子,长得很丑,性格泼辣,另一个叫华子,长得很美,有着一双秋水般的眼睛。确切地说,妞子不是被我摸到的,更多时候,她是自投罗网(用时下的话说那叫“投怀送抱”),玩过家家时,也是那么大喊大叫。华子则不然,她更多的时候是用那甜甜的浅笑和细碎的脚步引我上钩,过家家时,她也是柔情万种,温婉可人。然而,无论是自投罗网,还是暗送秋波式的引诱,都是有意让你摸到,不然,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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