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温和的笑容,看着她,跑前忙后,买了热气腾腾的汤面,又去买了纯净水备好,驻在一边等她吃完,才坐过来。
候车,盲目又无趣,安静地想一件事情,细微地观察一个人,都难以成形;打开手机听音乐,一人一只耳塞,左边左声道,右边右声道,共享其实不完整的片段,为着情投意合,再打开一本时尚杂志,大幅黑白清晰的照片,配着坚硬铜版纸质,像一盘华丽晚宴的菜肴。她只看那颜色,不喜读懂,斑斓炫耀,又质地高贵;如果交流,她知道阻碍在哪里,对方则只看大照片里的非主角,那些被虚化的像是要与背景同化的人物,喜欢研讨背后的故事,像今天甘当完美的衬托。
离开,是以一种彻底的姿态,未曾想过归来。纠缠在无休止的时候,让颠沛流离成就道道细纹镌刻在眼睑,所以,她想不如更彻底,回来,承爱纠缠。
爱情,伊始就无甚公平,彼此冷漠、心不在焉,她知道躲闪、茫然,只是另一个男人的威逼,相持的结果。这边,那温和的背后,又有怎样一个女人。就不去捏造和想像,相持很好,强夺的只能是更加失望,如同她孩子般娇小的脚,配不到合适的鞋。
车开动,她径自喝着水,仓促地摇手,以示告别,不再奢望离开是一种真正的彻底和失却。
夺失·第(小说《微世》之七)
一小束艳蓝紫的花朵,在栈道两旁,偶尔出没;她停定下来,点燃一支烟,府下身去看。矮短的茎躯,顽自从腐烂的冬草中探出,分三四根细嫩的叶脉,撑出一朵花碗,有生养的气息。蓝色跌沉在花骨朵底部,漫延至深紫,没有明朗的界限。
艳丽的蓝,油画一样鲜烈。十三岁时,她梦里出现了。
潮湿冷浸的空气,一直弥漫。头从雨衣里钻出来,发直湿漉漉,顺脸颊贴紧,有透亮的冰凉。雨水。她知晓一定会下来。茂密的森林,雾白皙,雨尔后就会淅淅滴落。松针被雨水打住,掉到轻软的泥土层上,飘转无声,野蘑菇生长出来时,会越过它的身躯,静默地守在树脚角。
她采摘它们,用细长绿尾草串起来,哼着小歌谣,从后门奔进家,“爸爸!”,莲花白连衣裙闪过阴暗的过道,划出一道白光,“呵!我屋里姑娘回来啦!”,那院落的天井,画了一个四方的阳光下来,落在青石铺陈的檐下,烟囱钻出漆黑瓦房,有食物温软的香气。
登山,需要持续不能间隙的耐力,一路上,许多人作了充足的准备。几个美国人,节奏规律严从科学性,休息约五分钟,又踏上行程。与她交错。她停下来时,双手叉腰,不愿再挪动,抽烟,喘大口粗气,绝无章法可言。
一座山而已,她只是想。
第一次见面,她在街口等,熙熙攘攘,看到对面走来的脸颊,漫不经心地抽烟。当天晚上,她再次梦见艳丽的蓝,油画一样鲜烈,然后渐渐幻化成洁白的牙齿,那温和的笑延续一年,她收敛不训,换上莲花白的裙子,每天乘公车挣一份稳固的薪水,黄昏时赴约,亦是规律。
登上这山峰,有澄蓝的天空,层层大片的云海。她听那美国人用英文说。于是,摘了一小朵花别在耳边,继续向上登行,前面悠然在等待,距离在十步的阶梯,没有言语交流。“我们要快一点,不然赶不中午饭!”音律间有孩童的脆声,她低头,继续走,不肯回答。
她去得最晚,放学后,坐在叔叔的摩托车后。走廊里充满着福尔马林的味道,她跟在叔叔身后,吃力地奔跑,细长的腿拉得莲花白连衣裙哗哗作响,三楼的抢救室,红灯还在亮着,门口聚满了亲戚。她走进去,“幸和来了!”,“爸爸!”她伸出自己瘦的手,去抚摸白色床单边垂着的手,那皮肤筋脉饱满,喷张的掌心,但失去了捧住她脸颊的温暖,“呵,我屋里姑娘来了。”声音迟缓嘶哑。之后,她再没有听过那声音,